“然后?”
林乘風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目光之中透著些許的疑惑,捂著腦袋仔細的思索著,但嘴里始終都在喃喃著這兩個字:“然后……然后……然后……”
“我想不起來了……”
祁陸無言,沉默片刻,他才開口道:“想不起來就不需要想了,這一路之上肯定也沒有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先吃東西吧。”
“多謝公子款待了。”
既然想不起來,那林乘風也索性不再多想,聞言拿起筷子,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撓頭道:“公子,你也吃啊!就只是我動筷子,總是有些反客為主了。”
祁陸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我不餓,你快吃便是。畢竟,”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搖頭輕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哦,好的。還別說,這一路餐風飲露的,還當真有些餓了。”
說著,林乘風也不再客氣,大口的吃起飯菜,直吃的滿嘴流油。只是吃著吃著,不知為何,身體停頓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淚光閃過。
席間的兩人并未再說話,祁陸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酒,而林乘風則是狼吞虎咽的吃菜喝酒,像是八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一樣。
一頓飯吃完,看著桌上依然擺放的滿滿當當的飯菜,兩人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祁陸舉杯,卻并未喝掉,而是將酒杯側傾在一旁,淅淅瀝瀝的酒水灑落在地面上,畫出了一條直線,“終究是我害了你,若非我答應了,讓你來京師尋我,也許現在的你,還在天地間的某一個地方,做著行俠仗義的事情。那樣一來,比來京師要有意義的多。”
先前自從身體停頓了一下之后,就一直沒有再講話的林乘風,聞言慘笑一聲,對祁陸道:“與公子無關,是乘風自己倒霉罷了。”
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后拱手道:“多謝公子款待,乘風這便離開了。”
祁陸的心情無比糟糕,身體冰冷的足以將人冰凍。長吐了口氣,輕聲道:“我會去你所說的那個地方看一下,那么……此行路上,一路走好。”
林乘風終是忍不住身體一軟,若非是坐的椅子,恐怕就要癱倒在地。
“我……我不想死……”
“人死不能復生,我說了,我會去那處地方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害了你的性命。”
祁陸認真的看著他:“上路吧。”
林乘風死了,
在那個名叫崇陽鎮的夜里,就已經被害死了。
只是他的心中執念未曾消散,魂魄飄飄蕩蕩,從渾渾噩噩之中重新清醒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京師,見到了祁陸。
那些百姓的閑聊交談,只是他神智未清的時候,聽到了太多這種的談論,在靈魂之中留下了印記。如此才能在見到祁陸的一瞬間,將事情都串聯起來。
見到祁陸,跟著祁陸混,在有朝一日,好讓自己也能踏入修煉者的行列之中。這就是他的執念,也是他即便在沒了神智的時候,依然能來到京師的原因之所在。
如果見不到祁陸,那么他永遠都不會從渾噩中清醒過來,也就無法獲得解脫。
這也是祁陸在見到林乘風之后,為何面色如此復雜的原因。
畢竟是死了,哪怕重新相遇了又能如何?
他只是道士,并非仙神,無法讓對方死而復活。
幾道小菜一壺酒,陪他飲一杯,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好送他一程。
在見到祁陸之后,將自身能記起來的遭遇都講完之后,林乘風也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明白了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
他不甘,他憤怒……可最終卻又能如何呢?
就像祁陸所說的那樣,人,始終是無法死而復生的啊!
“多謝公子款待。”
林乘風又謝了一遍,目光憧憬的看著自祁陸體內凝聚而出的蓮臺,其上有蓮瓣朵朵,似有若有若無的經文聲回蕩,讓他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不舍,喃喃道:“能修煉,真好……”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體漸漸消散,最終在經文的護持之下,化作了無數光點,去了玄妙莫測的幽冥之地。
對面的那壺酒依然溫熱,桌上的菜絲毫未動,祁陸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林乘風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良久,取了筷子,夾了一道菜之后放進嘴里,用力咀嚼兩下,面無表情的咽了下去:“果然是味同嚼蠟。”
喚來了沉魚,讓她幫忙將酒菜都收拾倒掉。沉魚疑惑的向著四周看了看,問道:“公子,那客人不來了嗎?”
祁陸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溫聲道:“客人啊……此時已經走了……”
“走了?是嫌棄沉魚做的飯菜不好吃嗎?”
祁陸意味深長的道:“不,飯菜很好吃,客人贊不絕口。”
“公子今日……好奇怪……”
沉魚撓著腦袋,根本就聽不懂祁陸這番話是什么意思。在她看來,既然覺得好吃,那為什么桌上的菜都沒有攪動的跡象?
幾乎就是先前怎么端上來的,現在就還是那個樣子。
肯定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公子這是在安慰我呢……
沉魚的情緒不由變的低落,怏怏的叫來其他姐妹,就要收拾滿桌子的飯菜。
“哦對了,”
祁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壞笑起來,“可千萬不要想著偷吃這些飯菜,否則后果自負。”
“是,公子。”
什么嘛!公子就會糊弄人!若是不嘗幾口試試味道的話,怎么知道今次的飯菜出了什么問題嘛!
沉魚心中腹誹,公子那壞笑的樣子,真是越來越可惡了呢!
這么多的菜,都丟掉多可惜呀!
等沉魚幾女將飯菜都端走之后,祁陸看著她那明面上唯唯諾諾,暗中卻憋著一股不服氣的樣子,不由得搖頭輕笑。
反正該提醒的都已經提醒了,至于要不要聽話,全都看你自己了。
什么叫做惡趣味?這便是了。
明知道飯菜已經無法食用了,只是不讓別人吃,也不說清楚前因后果……
果然,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后院傳來的‘呸呸’聲:“這真的……好難吃!”
祁陸放聲大笑,只是笑了一半之后,發現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這聲音……
不是沉魚的,也不是落雁的,更加不是閉月羞花的……
“臥……槽?”
祁陸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