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納爾遜汲著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事實證明,不管是在岸上還是在船上,大半夜總有睡不著的人,杰克大副站在船頭擺著掌舵的姿勢,似乎在做當上船長的美夢。
他走下甲板,鉆進甲板下的艙室內,幽長的走廊上房門緊閉,只有盡頭的房間還亮著燈,納爾遜走近,聽到房間內傳來一陣陣大笑聲和碰杯聲,他側頭往里一看,那群精壯的男護士正赤裸著上身,窩在房間里打橋牌。
“閉耳塞聽。”
他隨手一揮魔杖,房間內的聲音就與世隔絕了,他的步伐頓時輕松起來。
“阿霍拉洞開。”
那間臨時病房的門“吱吱”地打開了,同時出現的還有門上一個冒著裊裊青煙的洞。
“恢復如初。”
納爾遜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一進門就嚇了一跳,黑暗當中,正有十六雙晶瑩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是巫師的同伙吧。”最先開口的皮膚黝黑的19340201,他的形象也是最可怖的——整張臉都完全隱沒在夜晚的黑暗當作,只有眼睛和偶爾閃過的一口白牙在閃閃發光,此時的他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你是來救他走的嗎?”
納爾遜僵在原地,他反手拉開了背后的門,往后退了一步。
“等等!”最里面的19391012虛弱地叫住了他,然后又轉向門口的黑色病因,懇求地說道,“你不會告訴醫生的,對嗎?”
“沒錯!”19340201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其他病人,只要是會說話的都應聲說是。
“你早該來的。”飛行員19351117埋怨道,“他和我們不一樣,不一樣!”
看樣子最懂精神病的應該是精神病才對,末了他補上一句,“嘎嘎!”
納爾遜搖搖頭,他實在搞不清楚這些人的想法,于是放棄了無用功,徑直走向病房深處,站在19391012床邊,替他打開了手上的鐐銬。
“閉耳塞聽。”他又一次施展了這個魔法。
“您可以說話了,先生,這兒沒有醫生。”他扶著19391012坐起來,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喂了他幾口水,“您叫什么名字?怎么就被他們給逮到了?”
“嘶——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給盼來了,我真怕一輩子被當作一個流浪的精神病關起來。”19391012活動著手腕,牽動了上面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我叫巴里·貝克曼,你叫我巴里就好,如你所見,是個沒有魔杖以后就手無縛雞之力的蹩腳巫師。”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也叫杰克……你不必自責,大多數巫師沒了魔杖以后都與麻瓜無異。”納爾遜寬慰道,“不過我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放了你,還得再忍受幾天。”
“什么?!”巴里·貝克曼張大了嘴,顯得難以置信,他一秒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為什么?”
“我不會幻影移形,也沒有貓頭鷹。”納爾遜攤開手,無奈地說道,“我就算放了你,你也得一直待在船上,與其這么麻煩,不如下船的時候我帶你走。”
“沒關系我會啊,只要你把魔杖……”巴里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欠妥,只好氣餒地低下頭,“抱歉,我剛因為沒魔杖被抓起來。”
“你只要配合點兒醫生就好了,他們會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納爾遜安慰道,“方便說說你是怎么被抓起來的嗎?”
“說來話長,”巴里靠在墻壁上,自嘲地笑著,然后目光灼灼地拉開了自己的領口,把死亡圣器的圖案展示給納爾遜看,“你白天應該看到了,這個標志,我是個圣徒。”
“黑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追隨者嗎?”
“沒錯,不過我得說,你們英國對格林德沃大人一直存在誤解,可能是因為阿不思·鄧布利多的原因吧。”巴里搖搖頭,面色狂熱地說道,“但是格林德沃大人不一樣,他對所有的巫師都是一視同仁的,雖然他掌握著無數強大的黑魔法,但他并沒有用它們去作惡,去攫取私利,雖然這對于他來說輕而易舉,格林德沃大人憑借那卓越的先見之明,把我們聚集起來——共同抵抗巫師們最黑暗的命運……”
他似乎憋壞了,一刻不停地吐露著對格林德沃的崇拜,看樣子被關的這段時間,格林德沃一直是他精神的寄托。納爾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向來不愿意完全相信旁人感情色彩濃郁的表達,相比道聽途說,他更愿意眼見為實,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他交給我一項任務,一項機密任務,一項足以讓我功成名就的偉大任務。”巴里的神情激動起來,卻又很快落寞下去,“可是我覺得我的任務可能并沒有那么重要,畢竟他們這么久都沒有派人來找過我……”
“什么任務?”納爾遜好奇地問道,“不方便說就算了。”
也不知道是任務真不重要,還是巴里的傾訴欲實在是憋太久了,他居然真的說了。
“我來英國尋找一位隱居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歷史學家,巴希達·巴沙特。”他緩緩地講述道,“據說這位歷史學家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姑婆,同時作為整個魔法界對魔法史最有研究的巫師,她了解許許多多的秘辛,這關乎到我任務的最終目標——”
他興沖沖地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們圣徒的標志——”
“我知道,”納爾遜打斷了他的施法前搖,他偷偷把手伸到口袋里,握緊了岡特家的戒指,沉聲道,“那是死亡圣器的標志。”
“好吧。”巴里干巴巴地說道,看起來難受極了,就像是醞釀了很久的噴嚏最后被咽下去了一樣,“那我就長話短說,格林德沃大人想要集齊全部的三件圣器,所以派我去在魔法史的故紙堆里尋找端倪,他打發我去德姆斯特朗的圖書館找線索,但是這種簡單的工作怎么可能難倒我呢?我覺得巴希達·巴沙特一定了解很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所以我來到了英國。”
“所以尋找巴希達·巴沙特并不是你的任務?”納爾遜算是聽明白了。
“沒錯,但是我的決策是對的,不是嗎?”
“抱歉,我很難茍同。”納爾遜望著半個身子被捆住束縛衣里的巴里,露出關愛傻子的表情。
“好吧……這只是個意外,來到倫敦以后,我找人打聽戈德里克山谷的位置,然后被人騙了錢。”他認命似的躺下,目光呆滯地望向天花板,臉邊雜亂的頭發垂落下去,露出那張年輕的臉,“再然后我就被關到精神病院去了。”
“你這故事跨度有些大啊?”
“這不重要……”被抓這種事情多少會有些令人難以啟齒,巴里扭捏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好把目標轉移到納爾遜身上,“你看起來還是個學生?是霍格沃茲的嗎?應該有三四年級了吧?”
黑暗中他看不清納爾遜的臉,白天的慌亂中也沒有仔細端詳,現在只能感受到他頎長的身材,難免產生了誤判——這同樣讓納爾遜警醒起來,他一直頂著一副真面目示人,不說會給日后埋下什么伏筆,就是當下,這副年輕的相貌也容易給自己惹來麻煩。
“差不多,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去上學,反而再往……呃,這艘船開往哪里來著?”
“波蘭。”
“你不去上學,去波蘭干什么?”
“我從霍格沃茲休學了。”納爾遜無奈地說道,“我現在沒書念了。”
“你真厲害!”巴里傾佩地合十作揖,“居然能從霍格沃茲退學。”
“?”
“你不知道嗎?幾百年來唯一一個從你們學校退學的人曾經抓住過格林德沃大人。”巴里興奮地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在揭自己領導的老底,“你不會也是來找格林德沃大人麻煩的吧?”
“你是關太久了嗎?怎么感覺腦子不太好使?”納爾遜扶額,他覺得巴里能被關進精神病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自己的原因,他直言不諱,“我和鄧布利多教授打了一架,所以才沒法去上學。”
巴里的眼神瞬間又變得同仇敵愾起來,看樣子傍晚杰克醫生給他打的藥藥效還沒過,他熱心腸地說道,“等下船了,我可以托人安排你去德姆斯特朗讀書!”
“還是等下船再說吧!”納爾遜起身告辭,夜深了,也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等等等等!”巴里又叫住納爾遜,“幫我一個忙,就一個,告訴他們我還活著就行,只用一個咒語,一個咒語就好,很簡單的!”
這聽起來像是個照明咒,納爾遜試了試,頭頂的甲板上傳來什么東西爆炸的聲音,他趕忙離開病房撤下咒語跑到甲板上。
“我說到做到,一定會報答你的!”巴里在他身后喊著。
納爾遜跑到甲板上,卻發現頭頂的天空上正有煙花爆開,絢爛的花火在空中畫出一個精巧的圖案——圓圈中有一條垂直的線,線貫穿了一個三角形。它太高太遠了,所以分不清究竟是船上燃放的還是來自于剛剛路過的不遠處的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