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報紙的標題,納爾遜總覺得哪里不對,他翻開了第一版的版頭,掃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雅各布和瑪莎,天知道企鵝是怎么找到這兩個遠隔千里的受訪者的。雖然麻瓜在大街上到處都是,但企鵝選擇的幾乎都是和魔法界多少有些關聯的采訪對象,可見他是藏了些小心思的,但這樣公然違反保密法的行為怕是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難道雅各布的記憶恢復了嗎?企鵝怎么能去找瑪莎呢?”納爾遜有些懊惱,但又有些期待,“希望到時候不要讓我去撈他。”還沒來得及細看,一聲熱情的招呼聲便從前方傳來。“兩位先生,歡迎回家!”在納爾遜和湯姆所乘的郵輪尚未到港時,博洛克斯一大早就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在港口等待了,站在海風中的布萊克一家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相反,他的內心很火熱,不過這火熱心情的來源倒是有些許的差別。博洛克斯摸了摸口袋,當摸到那張被體溫捂得熱乎的羊皮紙時,他狂跳不已的心再次落回了肚子里,這樣的動作在這個早上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了。自從菲尼亞斯離世后,布萊克家族便陷入了除了錢什么都沒有的困窘中,所謂最古老最高貴的家族早已因人丁的衰落而被其他的純血家族拋到了身后。一眾諸如波特、馬爾福家的后起之秀發展的勢頭勢不可擋,在新興的魔藥、煉金之類的產業中大肆收割著令人眼紅的財富,博洛克斯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沉浸在眼紅與落寞并存的復雜情緒中,而那些牢不可破的聯盟在嗅到新財富的氣味后早已破裂——直觀點兒說,除了堆滿古靈閣金庫的金幣和珠寶,布萊克家族在魔法部中無一人身居要職,連翻倒巷中的生意也沒有他們的份,甚至在對角巷中,布萊克家手握一部分股權的只剩下一家細水長流的麗痕書店。哪怕在造訪紐蒙迦德后,手握一部分新奇貨源的博洛克斯也只能通過一些隱蔽的渠道售賣自己的貨物,錢的確是沒少掙,時不時的宴會上古老的布萊克家族也依然是巫師們的座上賓,但是一到正事,自己總是插不進手,因此還天天遭到時不時回家逛逛的菲尼亞斯的責罵。“明明是你留了個爛攤子,最不受歡迎的校長!”實話實說,如果不是菲尼亞斯當初太遭人嫌,家族那“純潔”的極端家風也推開了太多朋友,布萊克家也不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副境地,博洛克斯無數次想要這樣反駁菲尼亞斯,但每次都咽回了肚子里,面對一幅已故長輩的畫像,他還能說什么呢?但這一切就在今天改變了!博洛克斯從未想過,家族在他手中丟掉的那些翻倒巷的小生意竟然成了全家免遭魔法部大搜捕牽連的最大保護傘,當一個個“剛被發現的、隱藏在純血家族中的黑巫師”被傲羅拎出家門時,只有格里莫廣場的布萊克大宅門可羅雀,這種冷清是每一個有野心的家族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在這幾天,自身難保的他們只剩下了羨慕的份。布萊克家不是也很熱衷黑魔法嗎?怎么這次沒事?博洛克斯那家伙給諾比·里奇送了多少?為什么部里不收自己的錢呢?一些想要設法自救的巫師盡可能地打聽著布萊克家族的消息,但拜菲尼亞斯所賜,布萊克被孤立太久了,以至于他們很難打聽到什么有營養的東西。終于,在與博金·博克有關的巫師快要被抓干凈時,他們終于打聽到了。原來這個一向以平庸面貌示人的家伙竟然早早地和紐蒙迦德簽訂了秘密協議,那些市面上流傳的優質煉金產品正式出自他的手,他早已擺脫那些半黑不白的勾當,開始做高端的國際市場了!他竟然直接搭上了格林德沃的線,這下哪怕諾比·里奇本人倒臺,魔法部也不會拿他怎么樣。博洛克斯早些年不得不放棄翻倒巷中黑魔法生意的行為也變成了高瞻遠矚、真知灼見,他們迫切地探求著博洛克斯能夠成功上船、明哲保身的真正原因,但博洛克斯含糊不清的曖昧態度卻令人迷惑,很快,在阿茲卡班快要被塞滿時,絡繹不絕的訪客便敲開了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那扇寂寞了很多年的大門。但在英國的巫師家族們到訪前,博洛克斯剛剛隆重接待了一位重要的貴賓。“您叫我安德烈就好,”他如是說道,“布萊克先生,您對紐蒙迦德的真誠我們都看在眼里,所以今天,我為我們的好朋友帶來了一份不錯的禮物。”“去他的最高貴最古老的布萊克家族,”博洛克斯難以壓抑激動的心情,暗道,“以后我們就是最新潮最富有的布萊克家族了!”在美國大獲全勝的紐蒙迦德充滿了底氣,在之后接待客人時,他把這種底氣拿捏得恰到好處,短短幾日,那些猶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的巫師家族們便痛快地大放鮮血,只要能搭上同一條線,哪怕是下線,日子也能過得舒服不少。這張懷里的羊皮紙就是今早新收到的買命錢,一份馬爾福家送來的提案,舉薦他成為新一任的國際事務司司長——上任司長剛剛因為利用職務之便包庇巫師人口買賣集團被諾比·里奇抓進了阿茲卡班。“這怎么能叫買命錢呢?”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代表著布萊克家族時隔多年以后終于有人能夠再次在魔法部中身居要職,而國際事務司司長的職務更能為自己的生意提供便利,博洛克斯美滋滋地想著,望向納爾遜的目光更加熾熱,“這應該是友誼的小禮物才對,馬爾福,我親愛的朋友。”納爾遜把手中的報紙隨意塞進口袋里,笑著和布萊克一家打了招呼,阿黛爾看到陌生人,有些害怕地躲到了他的身后。“您竟然親自來接我們。”納爾遜和湯姆走上前,同樣熱情地打著招呼,納爾遜還記得自己上次下船受到迎接,還是當年從伊卡洛斯號上下來,被幾十個圣徒包圍著請去吃飯的時候。“能迎接我們的英雄是我的榮幸,”博洛克斯和兩人握過手,向身后打了個手勢,“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們的英姿,不瞞你們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暢想過這種成為英雄的經歷。”“只是旅游路過。”納爾遜青澀地笑了笑,這幾天在接受各種報紙采訪時他都是同樣的表情。“如果路過的是您,想必一定做的比我們好。”湯姆在結束與熟人的獨處后總會撿回他的《情商》巨著,這讓這次見面的氛圍更加歡快了。“非常感謝您專程來接我們。”納爾遜再次感謝,“給您添麻煩了。”“怎么會麻煩呢?是阿爾法德和沃爾布加太過于想念他們的好朋友們,所以才打聽到了你們回程的班次,”博洛克斯頗具風度地笑了笑,說道,“剛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什么事,所以就陪他們兩個來了,不過還好我來了,不然這個傻小子和傻姑娘就真的要凍傻了。”說罷,站在他們身后幾乎隱形的男仆走上前,將兩件厚實的、鑲著金線的斗篷披到了納爾遜和湯姆身上。博洛克斯這才注意到納爾遜身后露出的紅色衣角,蹲下身子,望著努力躲藏的阿黛爾,驚訝地挑了挑眉毛,索性脫下自己穿著的披風,遞給了納爾遜,一邊解釋道,“我每件衣服上都有自動調節溫度的魔法,這只是裝飾。”納爾遜道了聲感謝,接過披風,裹在了阿黛爾的身上。打過招呼后,博洛克斯也沒有說多余的話,只是站到一邊,給兒子女兒騰出了位置,他笑吟吟地望著幾個年輕人,心情好極了。在父親離開后,阿爾法德和沃爾布加才矜持地走上前。但阿爾法德的矜持只持續了不到五秒鐘就消失了,他迫切地擠上前,湊近納爾遜,像個特務似的小聲問道,“我要的東西呢?你不會忘了吧?”納爾遜翻了個白眼,費勁地從箱子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玩意兒,塞到了阿爾法德的懷里,“你居然都不關心我們在美國經歷了什么,路上累不累,就盯著你那破玩意兒。”“這東西很重要,而且是美洲特產,上次的爆炸魔藥你見識過了,有了秘魯毒牙龍的毒牙,我相信我可以趁著德懷特睡覺的時候成功爆破拉文克勞的塔樓……”阿爾法德煞有介事地發散著思維,又在思想最危險的時候把它拽回跑道,“我本來還是挺感興趣的,不過我父親這幾天動不動就在我旁邊念叨,我感覺對你們的經歷已經比你們自己還要熟了!”“有多熟?”湯姆好奇地問道。眼看阿爾法德已經開始背企鵝的第一篇報道了,納爾遜趕忙捂住了他的嘴,企鵝的報道什么都好,還原度也很高,就是有些地方用詞過于夸張、過于肉麻了。“湯姆,感覺你的臉色有些差呢。”沃爾布加面帶微笑,像個淑女似的走上來問道,“是暈船了嗎?”“怎么可能?”湯姆不屑地做了個擴胸運動,“我現在感覺腳踏實地真是無趣極了。”阿黛爾率先笑出了聲,只用了一秒鐘,她就吸引了沃爾布加的注意。“我們走吧,”博洛克斯說道,“先回家暖暖身子,站在碼頭上也不是個事。”阿爾法德拽著納爾遜遠遠地綴在隊伍后面,望了望前面正在和父親閑聊的湯姆,還有卸下淑女偽裝、抱著掙扎的小姑娘跑來跑去的姐姐,他壓低聲音,小聲問道,“你確定貨沒問題嗎?”“你為什么要假裝我們在買賣什么非法的違禁品呢?”納爾遜有些無語地攤開手說道,“這只是幾根平凡的牙罷了。”“你不懂,如果被父親發現我想把拉文克勞塔樓炸上天,他一定不會饒了我的。”“?”納爾遜緩緩地轉過頭,頭頂蹦出一個情感強烈的問號,“你真的要把拉文克勞塔樓炸上天?”“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你沒有開玩笑嗎?”納爾遜作勢就要搶回那小包東西。“我開玩笑的。”阿爾法德訕笑道,“我只留一點點,用作挖掘一條屬于斯萊特林的密道!其他都給你……話說之前的爆炸魔藥效果怎么樣?”“唔,效果好極了,”納爾遜揉了揉下巴,說道,“我在里面加了點兒針對配方、裝在一根槍頭里,差點兒炸死了一頭上百英尺長的章魚。”“差點兒嗎?可惜,”阿爾法德只當那是普通的章魚,嘆息一口,但很快打起精神,摸了摸手中的小包,說道,“說真的,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擁有和我一樣的興趣,不過有件事我還是想確認一下,這個毒牙只有這么小,不會有什么問題吧?”“從你嘴里說出秘魯毒牙龍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念了點兒書,現在看來真是我多疑了,”納爾遜撇了撇嘴,“這種龍成年也只有十五英尺長,比馬大不了多少。”“這樣啊……”阿爾法德表情有些茫然,“我還以為所有龍都和我們家農場里養的那幾頭一樣大呢。”“……”好小子,你不動聲色地裝了波大的!“怎么了?納爾遜。”“沒什么。”納爾遜搖搖頭,暗搓搓地問道,“你父親找我們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阿爾法德像個傻小子似的說道,“剛好家里有些朋友,所以請你們去做客,之前紐蒙迦德那邊來了個老頭,長得老嚇人了,請我父親多多照顧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你的。”“……”“怎么了?你是不是耳朵不舒服?”“我可能是拿毒牙太久中毒了。”阿爾法德跳脫的思維總算能制造很大的溝通障礙。“話說你帶回來的這個小姑娘是哪來的?”阿爾法德望向前方在姐姐懷里掙扎的阿黛爾,“看起來到了入學年齡,我聽說鄧布利多教授有意聘請你為魁地奇課的教師,這是你幫霍格沃茲找回來的新生嗎?”“她叫阿黛爾,今年剛好……”納爾遜的思路也很快被拖入了阿爾法德擅長的邏輯中,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掐住了阿爾法德的后頸,“等等,你說什么?魁地奇課教師?阿爾法德,你愿意乘坐我的掃帚一起飛回倫敦嗎?”但比起在海上顛了很久的納爾遜,阿爾法德的動作無疑更快一籌,他像枚金色飛賊一樣,滑溜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