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爾先生,請往右一點點。”
周末的黑湖湖畔相比往日多了一些奇怪的人,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與布景,一張白色的幕布被用兩根臨時砍來的松樹張開,懸掛在湖畔,幕布上時不時出現一些與周圍的環境迥異的圖景,年輕的麻瓜記者華萊士站在遠處,
和一群教授站在一起,好奇地看著這群巫師同行的行動。
“往右嗎?”
湯姆看起來有些拘束,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往右挪了兩步,他穿著一件看似樸素實則暗含玄機的黑色長袍,貼合的立領讓整個人看起來精干威風,胸前兩派整齊的黑曜石排扣隱晦地躲在長袍的深色之中,但總能在燈光亮起時顯露它的光澤,修身的長袍勾勒出年輕男人挺拔的身段,
但卻并非緊致到精神,
而是在到達胯骨時松開束縛,和尋常長胖一樣寬松的下擺拖到地上,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著,倘若在上面加些金色,便已經足夠作為某個公國王儲登基時身著的華服了。
純黑的基調未免有些太過壓抑,但點綴在胸口的翳珀卻恰到好處地為他的著裝增添了一抹亮色,暗紅色的寶石中仿佛有火與血流淌,盡管同樣深邃,但總不至于讓本就膚色蒼白的他看起來像一個可怕的吸血鬼或是一張黑白相片。
“對對,再往右一點兒。”
“我已經很往右了。”湯姆有些不滿地抬了抬下巴,用鼻孔盯著眼前指手畫腳的聒噪家伙。
“對!就是這樣!”站在他對面的巫師用力地一拍雙手,“對!就用鼻孔看著這里,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湯姆身后的幕布上猛地綻開了色彩,與華萊士想象中電影似的投影不同,它從幕布中央的一點黑色開始,如云霧般迅速地向四周暈染開來,
在逐漸變得稀薄的過程中分離出各種不同的色彩,很快,
屬于平面的色彩凸了出來,徹底地脫離了幕布的束縛,在湯姆的身后凝成了一塊塊漂浮在空中的色塊,這些純色的色塊在沒有人操控的情況下彼此變形、組合、分割,形成了更加豐富、更加貼合實際的顏色,很快,一群面色緊張、手握魔杖的模糊人影出現在湯姆身后,它們將湯姆環繞起來,即便身前沒有人,也很好地營造出了一種被包圍的緊張感。
這些人的面目愈發清晰,但似乎是為了保護肖像權,他們并沒有那樣清晰可辨,甚至連別在胸口的徽章也變得模糊抽象,但卻能剛好看到一只被美國魔法國會當作代表的老鷹。
“撲哧——”斯拉格霍恩教授沒忍住,笑出了聲。
“斯拉格霍恩教授,怎么了?”華萊士好奇地問道。
“艾博這個老小子真是壞透了,不過我喜歡,”斯拉格霍恩教授挺了挺肚子,憋著壞笑說道,“你看到那些人影了嗎?他復刻了美國魔法國會的巫師圍攻湯姆的一幕。”
“美國?魔法國會?圍攻?”華萊士下意識地掏出速記本追問道,僅僅幾個詞就包含著巨大的、他聞所未聞的信息,他察覺到湯姆此刻身處的場景展現著一場大事件,迫不及待地追問道,“能展開說說嗎?”
“哈哈哈,艾博曾經為了推廣他們家族的巧克力蛙去美國魔法國會推銷,然后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頓,順便剽竊了他的產品,推出了美國的香蕉小黃雞,你吃過巧克力蛙吧?”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了看華萊士,在看到他點頭后繼續講解道,只是他明顯會錯了意,以為華萊士是在問艾博這個老小子為什么壞透了,“香蕉小黃雞就是一個香蕉味的白巧克力,圓鼓鼓的,還會飛,艾博氣壞了,回到英國以后罵了整整六個月,所以他才會在畫片里這么突出美國魔法國會的標志,這可是在反反復復揭他們的傷疤。”
“我想您應該不介意告訴我里德爾先生現在所處的場景代表了什么。”
“哦,當然,這在之前還是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美國魔法國會暗地里資助了一個反巫師——”
“咳咳。”麥格皺著眉頭,輕輕咳了兩聲。
“你沒事吧?米勒娃,我聽說換季的時候人很容易著涼的,等晚上我給你熬一鍋魔藥,”斯拉格霍恩教授轉過頭,關切地看了看麥格,繼續說道,“這個反巫師組織叫做第二塞勒姆,你可以去美國波士頓郊外的第二塞勒姆死難者紀念公園看看它的歷史,我想麻瓜應該很喜歡這種勇者斗惡龍的故事,第二塞勒姆明面上反巫師,但實際上卻在美國魔法國會的受益下——”
“咳咳!”這次咳嗽的是弗立維。
“菲利烏斯,你被米勒娃傳染了嗎?難道是流感?咳咳……”受到兩人的影響,斯拉格霍恩教授也開始咳嗽起來,“怎么回事?難道周圍有花粉嗎?我聽說換季的時候很容易誘發過敏,我剛來霍格沃茲任教的時候,有個倒霉的孩子居然對空氣中的粉塵過敏!”
“霍拉斯,我覺得你應該給華萊士先生好好講解一下巫師畫像的最新魔法,”鄧布利多出現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身后,打斷了他的大嘴巴行為,“了解未來的競爭者是很有必要的,你說對吧,華萊士先生?”
“啊,沒錯,鄧布利多教授。”
“我們并非有刻意隱瞞的想法,但是第二塞勒姆的確是一個比較極端的組織,甚至它的某些余毒依舊在當下對我們的世界留下影響,我想作為新聞工作者,你們除了報道新聞外,在心中應當有一個衡量新聞是否應該公開的標準,”鄧布利多沖華萊士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的某些行為駭人聽聞,在當下這種緊張的時機,如果全面公開,難免有一些不明真相又心存偏見的偏激者進行模仿,可能會對霍格沃茲的學生安全造成威脅,作為學校的校長,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明白,鄧布利多教授。”華萊士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鄧布利多說得有道理,他點了點頭,緘口不言。
“放心吧,華萊士先生,我沒有剝奪您了解真相的權力,”鄧布利多微笑道,“我上周末去參加了一場小會,保密法廢止到現在已經接近半年了,英國的情況還算不錯,我們一致認為是時候與我們不懂得魔法的同胞接觸更多了,在下個月一號即將上市的包含巧克力蛙在內的十五種零食就是最早的敲門磚,這些商品都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的,都包含一些諸如畫片在內的圖像或者文字,你們可以認識到歷史上許多有名的大巫師與他們的成就,這種認識的效率是極高的,在我們的社會架構、運行模式等大面的內容徹底公開后,像第二塞勒姆這樣的敏感內容就沒有顧慮了,甚至我可以允許這次事件的親歷者帶你去那座斯拉格霍恩教授提到的第二塞勒姆死難者紀念公園看看,那里似乎有一群和您一樣,但早了幾步的人呢。”
“是嗎?”華萊士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的,”鄧布利多環顧四周,笑了笑,“美國對非巫師群體的開放程度要深得多,這也得益于他們長期的努力。”
就在一行人閑談的時候,湯姆已經按照對面巫師的要求擺好了姿勢,他把胳膊舉到胸前,用魔杖指向對面的巫師,并且依舊微微抬頭,保持著用鼻孔看人的做派,他有些難受地說道谷燦
“里德爾先生居然這么……”看著湯姆狂傲的表情,華萊士咋舌道,雖然火車上的湯姆對他也很不客氣,但也沒有到這種程度。
“湯姆一直很謙遜,”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了看鄧布利多,在確定自己沒有再亂說話后,耐心地說道,“只是他不像巧克力蛙畫片上其他的大多數巫師一樣擁有魔法實踐或是研究上的成就,他是憑借我之前提到的那件大事而出名的,最值得稱道的反倒是他的戰斗能力,所以這種姿勢是很合理的,比如格蘭芬多的創始人,英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決斗大師,戈德里克·格蘭芬多就是類似一手持劍一手握魔杖的姿態,我回頭可以送你一張,我有十五張格蘭芬多。”
“謝謝您。”
“更何況剛剛那個畫像的巫師挑釁了湯姆,才讓他如此不快的,平常他不是這樣。”
“我明白了,就像尤瑟夫·卡什為了拍出丘吉爾威嚴的相片,奪過了丘吉爾手中的雪茄激怒了他,并且抓拍到那一瞬間。”華萊士來了精神,點了點頭說道。
“那是誰?”
“我的偶像!”
“哦……應該差不多吧。”
“但是這樣會不會太影響模特本人了,畢竟畫像可是——”
華萊士話還沒說完,湯姆也問出了一樣的問題,“我不確定在畫像畫完前我還能保持這個姿勢。”
“您就瞧好吧,里德爾先生!”
人們這才知道,站在湯姆對面指手畫腳的人居然是一名畫家,只見他揮舞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掏出來的魔杖,指著湯姆的鼻子,莫名其妙被魔杖指著的湯姆心里更不爽了,但這位巫師畫家卻大呼小叫地喊道:“對!就是這樣!”
緊接著,一團凝滯在湯姆背后的濃墨猛地撲到了他的身上,就在圍觀者驚嘆于這個畫家居然玩這么大、以為湯姆即將變成染色落湯雞時,這團濃墨再次猛地后退,一個一模一樣、停留在那一瞬間的湯姆被完美地復刻了出來,在魔杖的牽引下,他和那群包圍著的巫師飛速后退,撞到了白色的幕布上。
色塊猶如潑墨般在畫布上暈染開來,又很快凝實成生動的畫面,仿佛是把一幕掙扎發生的場景硬生生地按進了薄薄的一張紙中,湯姆甚至還沒來得及罵人,一張華麗的畫作就已經在他的身后繪成了,他轉過身,背后的自己在油畫特有的光感下顯得和真人沒什么兩樣,甚至偶爾的筆觸痕跡顯得他更加英俊了,那兩排黑曜石的扣子不知用了什么顏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背后的畫家拍了拍手,滿意地說道,“真不錯,畫了那么多年丑人,我都以為自己的畫技退步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臭了下去,他記得自己家里擺著的那副畫像就是這個家伙畫的,自己甚至還像個木偶似的,被他擺弄著在沙發上坐了一個下午,起來的時候感覺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為什么要拿魔杖指著我。”
結束肖像的湯姆氣勢垮了下去,看著越來越小的畫布中用魔杖指著自己的自己,不滿地搖了搖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下‘有史以來在《今日變形術》上發表論文最年輕作者’先生應該沒戲唱了吧。”
“當然不是。”納爾遜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和湯姆不同,艾博家請來的另一位巫師畫家選擇了圖書館作為肖像繪制的場景,他抬起頭,在湯姆的畫像縮小到巴掌大之前好好看了看這幅畫,畫像里的湯姆注意到納爾遜的到來,舉著魔杖的手突出來一根中指,但下一秒,他就被作者裝進了畫夾里。
“呵呵。”湯姆笑出了聲。
“你不害怕你的畫像給買了它的人豎中指嗎?”納爾遜聳了聳肩,“你可能不知道,‘有史以來在《今日變形術》上發表論文最年輕作者’先生可以把這項成就寫在巧克力蛙畫片里,我可以大發慈悲,允許你在成就里寫自己是‘最年輕作者先生的朋友’,不錯吧。”
“我會買一百張自己的畫像貼在你的床頭,讓他們每天、每時每刻都給你豎中指。”
“哦,那可真是太謝謝了。”
“兩位,打擾一下,艾博先生想在發行量上征求你們的意見。”收起畫夾的畫家微笑著問道,“多,還是少?”
“當然是多咯。”湯姆聳了聳肩,說罷,看向納爾遜說道,“比他的多就行。”
“我希望我的畫片越少越好,”納爾遜微笑著說出了一句足以讓所有季卡愛好者惡心反胃的話,“既然有這個機會,我希望自己能夠在集卡冊的空位上給每一個喜歡巧克力蛙的孩子留下永遠的童年陰影……抱歉,說錯了,童年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