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確實不是我自己的魔杖,”納爾遜挑挑眉毛,“您竟然連這都能看出來。”
“能給我看看嗎?”十二樹教授向納爾遜伸出了手。
“給您,”納爾遜把左手插進口袋,將右手的魔杖遞給十二樹教授,“這是我之前的一位同學祖傳的魔杖。”
“讓我看看……嘶,納爾遜,注意魔杖保養。”十二樹教授小心地把魔杖湊近了自己的眼前,又嫌棄地把它拿開,用魔咒擦了擦,繼續說道,“冷杉木,十又三分之一英寸,很堅硬,難以彎折,適合施展變形術……杖芯是,嗯,龍的心弦,奧利凡德家族老三樣,應該是他們家的產品。”
“沒錯,”納爾遜點點頭,“這確實是奧利凡德的作品。”
“這個包邊有些狂野,不像是加里克的手法,更像是他的父親,但也不一樣。”十二樹教授把魔杖捧在手里,使它緩緩旋轉著漂浮起來,一邊細細觀察,一邊品頭論足,“這應該是他太爺爺或者祖爺爺的作品,這種粗獷又高效的制杖手法最適合十八世紀妖精叛亂時巫師界對魔杖的大量需求。”
“量產型的魔杖嗎?”納爾遜問道,“但我覺得它用起來不比我在對角巷買的新魔杖差,并不像一般那種大產量產品一樣粗糙。”
“不不,”十二樹教授搖搖頭,糾正道,“雖然量產的東西并非一定粗制濫造……但是量產的魔杖一定粗制濫造,用麻瓜這幾年的新詞來說,就是品控差,但是當品控差的產品數量足夠多時,也一定會出現精品。”
“這根魔杖看起來保養得很好,應該作為精品傳承了很久。”十二樹教授把魔杖遞回納爾遜手中,侃侃而談,“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么古老的魔杖很少嗎?除了那些個傳說中的魔杖,這根可能是你見過的唯一一根吧?”
“沒錯,是這樣的。”納爾遜點點頭,“我確實很少見到這種傳承百年甚至更久的魔杖。”
“那是因為其他的都已經損壞了。”十二樹教授說道,“而你之所以覺得好使,那是因為龍心弦有一種特質,它很容易屈服于強大的使用者,尤其它一開始的主人早已離開人世。另一方面,冷杉木制成的魔杖是最適合施展變形術的魔杖之一,它剛好與你的強項契合……你自己一開始有買魔杖嗎?它是什么材質的?”
“是這根,教授。”納爾遜拿出口袋中的左手,抽出一根干凈纖長的黑色魔杖。
“哦?讓我看看……”十二樹教授瞇起眼睛,隔空抓住納爾遜魔杖,這根納爾遜許久沒有使用的魔杖在他的抓握下用力地掙扎起來。
“黑胡桃木嗎?”看到魔杖在抗拒他,十二樹教授松開了勁頭,讓魔杖落回了納爾遜手中,搖搖頭,目露懷念的神色,說道,“黑胡桃木的魔杖是很特殊的,我建議你多使用自己的魔杖。”
“為什么?”
“加里克沒有告訴你嗎?”十二樹教授說道,“在他的理論中,黑胡桃木是幾種最看重和主人默契的木材之一,你為什么不用你的魔杖嗎?要知道,那一定是最適合你的。”
“教授,我很少用這支魔杖。”納爾遜解釋道,“我因為常年在外,難免會施展魔法,害怕牽動蹤絲。”
“蹤絲?”十二樹教授愣住了,隨即掏出魔杖隨意地揮了揮,說道,“我沒想到這回事兒,畢竟在我讀書那會兒,還沒有蹤絲這種東西呢……你現在不用擔心它了。”
“是嗎?謝謝您,”納爾遜捧著自己的魔杖感謝,又好奇地問道,“教授,您對魔杖這么了解,您會制作魔杖嗎?”
“會,”十二樹教授帶著納爾遜穿行在一排排置物架之間,帶著他欣賞著擺放在這里的每一根魔杖,“在伊法魔尼來到這片大陸之前,這里的巫師是不用魔杖的,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到現在,美國的魔杖都來自伊法魔尼——每一位新生都會在分院儀式后獲得一根屬于他的魔杖,但在他們畢業以前,魔杖是不允許被帶出伊法魔尼的——這些魔杖都由伊法魔尼的校長親手制作,在成為校長之前,必須成為一名優秀的魔杖制造者。”
“這些魔杖有什么區別嗎?”納爾遜跟在十二樹教授身后,這位老人的動作有些矯健,納爾遜也跟得有些吃力。
“當然有,”十二樹教授搖頭晃腦地說道,“每一位魔杖制作者都有自己的習慣,他們身處的國家有著不同的物產,這也讓他們在材料選擇上有所差別,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以至于代代傳承后會產生不小的差別,就比如你所知道的奧利凡德,他們家就只用三種杖芯。”
“鳳凰尾羽、獨角獸的毛和龍的心弦。”納爾遜說道。
“沒錯,據加里克所說,這三種杖芯是他們家族代代嘗試找到的最適合、最典型的三種杖芯。”十二樹教授聳聳肩膀,“但我覺得他還是不夠大膽,伊法魔尼的魔杖愿意嘗試任何神奇動物的材質和任何木材,我們相信再罕見的魔杖,也能夠等待到它命中注定的主人。”
“就比如這根,”十二樹教授隨手拿起靠近出口的貨架上一根落滿灰塵的魔杖,輕輕拂去上面的塵土,說道,“貓貍子的胡須和西瓜藤,你覺得這根魔杖好嗎?”
“這聽起來挺可愛的……”納爾遜努力回憶貓貍子的模樣。
“挺起來挺弱的,沒錯吧。”十二樹教授舉起那根歪歪扭扭、仿佛隨手從路邊的樹叢里掰下來的魔杖,對著大門輕聲說道,“熒光閃爍。”
一束明亮、甚至炫目的光芒從杖尖釋放,一瞬間讓納爾遜眼中的世界陷入一片白色,他捂著眼睛,聽到一旁的十二樹教授說:“這是我見過對照明咒的增幅最大的魔杖,不是嗎?”
“是的,教授,”納爾遜什么也看不見,被十二樹教授拉著往前走,一邊踉踉蹌蹌地迎合著,“確實很亮。”
“對吧,魔杖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長處。”十二樹教授用手蓋住納爾遜的眼睛,很快,一股清涼的感覺從雙眼彌漫開來,納爾遜眨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了。
他四處打量,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兩米見方的密閉空間,顫抖的墻壁告訴他,這個空間正在高速移動當中。
“教授,這是什么?”納爾遜想起了茨威格曾經使用過的治療魔法,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問道,“治療魔法嗎?”
“沒錯,”十二樹教授點點頭,“我畢業自地精學院,那里的教學更傾向于一些我們特有的治療魔法,這些魔法脫胎于曾經流傳于美洲本土巫師之間的巫術,后來經過交流,這種特殊的‘巫醫’魔法傳入了伊法魔尼,在地精學院創始人詹姆斯·斯圖爾特的組織下,一群年輕優秀的男女巫師花了十幾年把它們變成了巫師能夠自如使用的魔法。”
“真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呢,斯圖爾特教授是一個麻雞。”
“麻雞?”
“麻雞就是美國這邊對麻瓜的叫法。”
“不不,教授,我只是好奇,麻雞為什么會成為伊法魔尼一個學院的創始人。”
“他是伊索校長的愛人,也是這所學校中最主張把歐洲的魔法教給本土巫師的人,”十二樹教授露出景仰的目光,“他是我最尊敬的人。”
“確實值得尊敬,可是教授,保密法……”
“那時候那有什么保密法?”聽到“保密法”三個字,十二樹教授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您好,我是之前申請使用跨國壁爐的湯姆·馬沃羅·里德爾。”
英國魔法部,國際事務司接待大廳,剛下火車不久的湯姆背著納爾遜的書包站在柜臺前登記。
“里德爾先生,確認一下,您準備在今天早上五點使用飛路網從倫敦的英國魔法部國際事務司壁爐到巴黎法國魔法部國際事務司的壁爐是嗎?”
“是的。”
“好的,”辦事員操控羽毛筆在一本厚本子上用力寫著,一邊追問道,“您要對行程做一些調整嗎?”
“可以把時間調到……呃,”湯姆拿出手邊看了一眼,問道,“四點一刻嗎?”
“不可以,先生,由于局勢緊張,我們的飛路網只能在整點開啟。”
“……”湯姆皺著眉頭,問道,“那能把旅程的終點設置在隱藏地嗎?”
“不可以,先生,由于局勢緊張,我們在法國只連接的魔法部的網點。”
“我可以不用壁爐嗎?”湯姆被氣笑了,他戲謔地問道,“能否用飛毯送我去法國呢?”
“不可以,先生,我們的交通工具只有飛路網一種。”
“那你為什么要問我呢?”湯姆扶著額頭,走向接待大廳門口的沙發,準備坐在上面歇會兒,他發現,門外的魔法部里人突然多了起來,完全不像凌晨五點的倫敦,更不像凌晨五點的魔法部,“既然這不能改,那不能改,你為什么要問我要不要調整行程呢?”
“這是我們的服務規則,先生。”辦事員露出八顆牙齒,展示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為了讓您體驗到我們賓至如歸的服務態度。”
“不錯,我以前住在孤兒院,”湯姆坐在椅子上,把書包抱在身前,隨手拿起一旁的報紙說道,“如果說是賓至如歸的話,我確實感受到了。”
“謝謝您,先生,希望您能給我的服務打十分。”辦事員繼續炫耀著自己的八顆白牙。
湯姆“呵呵”地笑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這個辦事員似乎理解錯了“八顆牙齒的微笑”是什么模樣,他分別露出上下兩排各四顆牙齒,看起來怪瘆人的。
“什么?!”過了一會兒,湯姆驚叫一聲,吵醒了接待大廳中等待的其他人。
“小子,你喊什么?”這位老太太起床氣有些大,吐出了她的假牙。
“法國那邊開戰了!”湯姆沒有在意她的無禮,反而耐心地為她解釋。
“開戰了又怎么樣呢?”老太太裝回假牙,用拐杖支著地不屑地說道,“我活了一百多年,法國三天兩頭就和別人開戰,最后往往結束地也很快。”
“不是法國和別人開戰,”另一位拿起報紙的中年巫師眉頭緊皺,鄭重地說道,“是咱們和紐蒙迦德在法國開戰了,動手的人是霍格沃茲的校長,阿芒多·迪佩特教授。”
“在哪?”老太太不說話了,又一位剛剛轉醒的女巫問道,“他們在哪開戰的。”
“一開始在隱藏地,現在迪佩特校長的人已經攻入紐蒙迦德了,”中年巫師的頭發肉眼可見地掉了幾根,音調都有些不平靜了,他發著顫音說道,“巴黎的傲羅已經封城戒嚴了,報紙上說,紐蒙迦德聲稱:‘這種不宣而戰的行為是可恥的偷襲,他們將以最殘酷的方式報復回來’,而三小時前魔法部發表聲明:‘已經派出最精銳的傲羅隊伍馳援迪佩特教授’……看樣子,是真要打仗了。”
“打了好。”提問的女巫甚至有些興奮,“我早都受不了保密法了!希望黑魔王能狠狠踢這些當官的的屁股。”
“好個屁,你懂什么?”讀報的男巫嘲笑道,“況且黑魔王現在還沒出面呢。”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思考著自己的事情,而接待大廳的幾排長椅上,以兩位巫師為中心,等待使用飛路網的巫師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湯姆悄悄離開了接待大廳,找到魔法部公用的貓頭鷹,飛快地寄出了一張字條。
半小時后,湯姆喊著法國魔法部國際事務司的名字鉆進那座大壁爐中。
在他離開的瞬間,魔法部大樓外的街面上瞬間擠滿了黑袍巫師,他們從天到地將大樓團團包圍,一位高大的光頭巫師帶著一支特殊的隊伍擠開人群,站在魔法部大樓腳下,他拿出魔杖輕輕點了點喉嚨,緊接著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格林德沃大人從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