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二十分,社區里已經看不到幾個路人。
社區兒童樂園的秋千上,金發女生雙手握住繩索,黑發女生在她后面輕推。
“茉優,記住來這的路線了嗎?”
秋千“悠呀悠呀”擺動,昨晚只睡了兩個小時的柏木茉優已經感到困意,疲倦答道:“車上看不清夜路。”
“你看地圖導航,輸入小區的名字試一試。”
一旁的北原賢人接收到來自高梨的眼神暗示,不動聲色站到了百合同學的身邊,悄悄準備出小禮炮。
微微熒光照亮了柏木茉優的側臉,她手指輕觸幾下,輸入文字,搜索所在位置。
高梨絮風一邊輕推好友的肩膀,一邊忍笑問道:“找到了嗎?”
“找到.”柏木茉優聲音越來越小,愣神看著熒幕上的顯示位置。
半晌,她懵頭懵腦地側過身,抬手展示熒幕里的畫面、
“我輸入錯了嗎?為什么顯示我們在中央區?”
北原賢人瞥了眼熒幕,暗道這傻姑娘居然還以為搞錯了名字。
高梨絮風探身看去,煞有其事地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可能是重名吧,你再試一次,看清楚有沒有重名。”
“噢。”
柏木茉優信以為真地回過身,刪掉搜索框里的文字,再次輸入一遍。
一長串列表顯示而出,她仔細地挨個看下來,又懵了一會兒,根本沒有重名的小區。
“怎么樣?”
“我再試試。”
北原賢人看著金發傻妮子又一遍重試,她盯著列表,發了會兒呆,然后又側過身,語氣笨笨地問道:“還是顯示中央區我們是不是弄錯了名字?”
北原賢人都無語了,事到如今,她怎么還沒反應過來!
雖然心目中的老婆搬到自己家附近,對她來說是一個偉大奇跡,屬于上天的饋贈了,但那家伙到底有多不相信奇跡發生!
高梨絮風一時啞然,不知道怎么接話。她甚至都在狐疑,茉優是否已經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裝傻,想反客為主,演她和北原。
“這個.”高梨絮風眼神迅速暗示北原:不管了,
就是現在!
柏木茉優還在懵頭懵腦看著高梨呢,身旁“啪”一聲驚響!
她肩膀受激地一跳,慌忙轉頭看去,一連串彩帶從天而降,灑得她滿臉都是,頭發上、眼睛上、鼻子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啪”一聲驚響,她聞聲看去,這下肩膀上,胸口上,雙腿上也沾染上了花花彩帶。
好一會兒過去,她腦子才慢慢轉過彎,仿佛受到巨大沖擊,整個人傻掉一般,一動不動地呆坐。
高梨絮風輕輕推動秋千上的發呆女生,笑道:“我不是搬走了,是搬過來了,以后離你們更近了。”
柏木茉優依舊懵然呆坐。
半晌過去,高梨絮風忍不住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又戳了下她的臉蛋,輕喚了她一聲,柏木茉優才漸漸回過神,眼神茫然。
她措手不及地看向高梨,又轉頭看向北原,愣神道:“搬過來了?中央區?”
“高興嗎?”北原賢人問道。
柏木茉優語塞,轉頭看向絮風,又回頭看向“污染源”,然后愣神地再次去看絮風。她左看右看,像只完全傻掉的土撥鼠,傻乎乎坐在秋千上,整個人手足無措。
終于忍不住,高梨絮風“撲哧”一笑,這個懵頭懵腦樣子的茉優,她見過的次數,可是比“屈指可數”更加稀有。
她和北原同學殫思極慮的構思計劃,可不正是想看到這一幕,現在圓滿達成!
她看向另一位“幫兇”,發現那位從犯竟然不講義氣,一直咬嘴止笑,手里的小禮炮都偷偷扔掉了,還想置身事外,她趕忙拉他下水說道:“北原同學也是計劃的制定人之一,功不可沒!”
柏木茉優再次轉頭看去,愣神地望著“污染源”,欲言又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瞧就要遭罪,北原賢人連忙否認道:“沒,我屬于被動參與,被下了封.口都是她想出來的。”
高梨絮風忍笑揭穿道:“哪有,茉優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枚劑巳韁剛頻卮達給我了呢。”
本以為真相大白,百合同學會興奮激動地去擁抱高梨,可自始始終,她只是傻愣愣了一陣子,最后無奈接受了自己被兩位朋友惡作劇的事實,北原賢人甚是意外,她居然沒有趁機去占一下便宜。
三個人打掃干凈地面,高梨絮風又哄了一會兒被整蠱的好朋友,邀請兩人去新家做客。
但事情再一次出乎北原賢人的意料,百合同學對此興致懨懨,托詞“時間已經不早了”,婉拒了心目中的老婆的邀請,主動表示想回家休息,來日再來做客。
被高梨送行至小區門口的一路上,北原賢人總能感受到,時常有一道意味不明的幽怨眼神瞟在他臉上。
而且乘上計程車后,才行駛了幾百米,百合同學就突然對司機師傅說:“就在這里停車吧,我和他走回去。”
這下換成北原賢人懵然了,轉望旁邊的百合同學,眼神無法理解。
柏木茉優聲音不大地說道:“我想走回家,你陪我一會兒吧。”
北原賢人無奈,走回家就走回家吧,反正不遠。
計程車漸漸停穩在路邊,路燈下,一男一女下車。
經過了東京的酷熱夏季,立秋過后的夜晚是散步好時節,涼風吹進衣服里,身心都為之清爽。
北原賢人看了眼夜空上將滿未滿的圓月,邊走邊問道:“還感覺像做夢一樣?”
“嗯。有一些。”
柏木茉優話語一頓,轉頭看著北原,語氣像受到了莫大的欺負。
“你演得還真賣力氣呢!”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欺騙了我一整天。”
百合同學的語氣比眼神更幽怨,更委屈,就像被“誰”嚴重欺負了,找上門來討一個公道。
北原賢人被她看得說得渾身不自然,離遠了兩步。
這要該怎么回話?他左思右想,只好開玩笑似地,謙虛說道:“很慚愧,我只做了一點微末的貢獻。”
被“污染源”一激,柏木茉優更來氣了,小跑追上去,伸手要掐北原的胳膊,北原賢人微微愣了瞬,沒想到百合同學竟然搞突然襲擊,他驚訝地連忙抽身躲開,趕緊跑開幾步遠。
柏木茉優氣不過,又追不上,不高興地盯著他瞪了一眼,暫且擱置,不再糾斗這件事。
北原賢人見她息事寧人,才稍稍放緩腳步,又靠近了一點。
他內心大為詫異,剛才算是打鬧嗎?
雖然在平常,他和女兒,他和琴音姐,經常這樣追逐鬧騰,就算是跟其他人,他也能想象得到,但是他和百合同學
北原賢人心情十分古怪,著實想象不到,他們倆也可以發生“過于融洽”的相處情景。這完全不符合他和百合同學一直以來的相處規矩。而且,剛才還是她主動的。
“那家伙最近果真受了不少刺激,行為舉止都有點反常了。”北原賢人熱ヒ謊郟心中暗道。
不過受刺激歸受刺激,他能感受到,百合同學最近變了許多,尤其是對他的態度轉變。
等百合同學追上來同行,他隨口問道:“為什么不去她的新家看一看?”
柏木茉優沉默了會兒說道:“今晚不想去。”
她沒有多說,北原賢人也不方便多問,心道那家伙心里是受了什么刺激。
秋風涵霜涼,uu看書幾陣風掠過,柏木茉優感覺后頸有點冷,于是解開綁起的丸子頭,捋順發束,淡金色長發披落在背后,擋住秋風,然后雙手縮進冰色衛衣的前兜里,低頭看向灰色百褶裙下的光溜溜雙腿,心里有點后悔穿得太短了。
北原賢人問道:“覺得冷?”
“嗯。”
衣服捂得嚴實的北原賢人嘆氣說道:“誰讓你想走回家,忍一會兒吧。差不多四十分鐘。”
柏木茉優語滯,扭頭看向他那一身暖和的長款連帽大衣,很想說“你不能借我一件衣服嗎!”
她張了張口,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雖然借衣服這件小事,只要她說出口,“污染源”肯定不小氣,但這么做,就逾越了兩人的關系線,不屬于“原本的她”能說出口的話。
“污染源”肯定也想到了,只不過“污染源”心里認為,她肯定不接受他的衣服,不僅說了白說,還會破壞當下難得的寧靜氣氛.柏木茉優無言低下頭,此時此刻,心里竟有種很累很累的疲憊感,思緒也亂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