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人和煦的微笑著,高木卻仿佛被嚇到了一般。
“前、前輩!這么說真的好嗎?”
“所以,我只會在你面前承認這一次而已,高木。”
“而且,你真的以為其他人一無所覺嗎?”
“想想看,小美和子今天的表現,明明是同僚大仇得報,她卻顯得不怎么高興呢。”
“因為小美和子也在迷茫著,這與她的‘正義’不符,可復仇又是最原始的‘正義’,其正當性來源于人的情感而不是理智,連小美和子這樣的人也無法阻擋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啊。”
高木一臉復雜。
但他不得不承認,古雅人有些話說得沒錯。
高木加入搜查一課后,最開始帶著他的就是佐藤美和子。
他很清楚佐藤警官是多么有正義感的人,可即便如此,面對這次爆炸犯的時候,佐藤沖動亂來的表現仍然給了高木很大的震撼。
那種強烈的悲痛心情、炙熱的仇恨火焰,就連身為警察的正義感都壓制不住。
現在的高木,并不是原來時空中跟著佐藤耳濡目染的高木警官。
他沒有經歷過被佐藤正義感震撼的事件,沒有經歷過必須為人質做出犧牲的決定,更沒有歷經磨難堅定自己警察之心。
現在的高木涉,正如古雅人所想,就是一個懷揣著“天真想法”的職場新人,一個只有單純沖勁的新人警察。
即便是佐藤美和子,都會因為仇恨,差點槍擊了爆炸犯。
沒有那么多經歷沉淀的高木涉,又怎能反駁得了飽經滄桑的古雅人呢?
高木樸素的正義感提醒他哪里不對勁,可是天然的情感傾向和殘酷的現實,卻讓他順理成章地倒向了古雅人的立場。
“高木,我不知道之前帶你的警官是怎么教你的。”
“但我是個實用主義者,所以你要跟我學的不僅僅是如何破案、如何抓住犯人,更要學會如何在警視廳立足、如何妥善地安置受害者和犯人的家庭……”
“等等,前輩。受害者家庭我能理解,但犯人的家庭?”
“高木,我問你,一個案子的了結是以抓住犯人進行審判為標志嗎?”
“嗯?前輩的意思是?”
“身為警察,的確是。但永遠不要忘了日本是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而且是殘留大量封建的資本主義國家。”
“破案就等于有功?有功就等于升職嗎?”
“不是的。正因為這不是個簡單的警察抓小偷的游戲,所以上位者與下位者思考的方向也永遠不同。”
“被害者的家庭固然無辜,但犯人就沒有子女家人了嗎?”
“我不是在替一些人渣洗白,盡管有些人渣的誕生和家庭密不可分,但懵懂無知的孩子還有未來,他們很容易受到影響,走上犯人的老路。”
“而這些,都將成為別人攻擊你、拉你下水的把柄。”
“所以,如果你的心中沒有這樣的概念,即便你一輩子呆在底層不往上爬……高木,你想堅持的‘正義’也會消失殆盡。”
“因為到那個時候,刑訊逼供在你看來就已經是‘合法的必要手段’了,忽視案件之外的東西,遲早會變成慣于屈打成招的黑警的。”
“無論是出于警察的善良憐憫,還是出于向上爬的政治保險,你都要學會‘妥善’——妥善地處理案件之后的,永遠比破案的功勞分配更重要。”
“哪怕你把這份‘妥善’理解成‘平衡各方利益’也好,因為沒有完美犯罪、無法破解的案子,但會有長遠、永恒的利益。”
“你要牢牢地記住這一點,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
古雅人語重心長地教導高木,仿佛沒考慮過高木是否答應加入,從現在開始就把高木當成了自己的部下。
高木苦著臉沉思,眉毛擰成了毛毛蟲。
好半天才緩緩開口。
“前輩……這就是你的理念嗎?”
“是的,我相信立場決定思維,所以我信奉實用——真正的實用,在沒坐上足以改變現狀的位子之前,先努力適應規則,讓自己生存下去。”
“生存……嗎?”
“高木,生存不代表要為惡,該爭取的功勞要爭取,該努力破案的仍然要努力干實事,我們只是‘自保’,不是爭權奪利。”
“接納灰色和以灰色為生不同,我們一樣可以貫徹自己的正義,這不沖突。而且這并不意味著我們要放棄白色,投奔黑色,這不是一個非此即彼的單選題。”
“前輩,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你應該叫我警部。”古雅人笑著道。
高木愣了一下,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莊重地敬了個禮。
“是的,古警部!”
“哈哈哈,好!你很不錯,高木!調任的事,我會和目暮老哥說的,你就先回去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氣氛驟然一松。
做好決定的高木也露出笑容。
重重點頭。
“好的,警部!以后,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古雅人滿意道:“放心,我會好好教你的,如果沒達到我的要求,可不要想著能輕易過關!”
高木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退了出去,完全代入了部下的角色。
古雅人心情不錯地哼著小調。
吱。
病房門輕輕打開又關上。
“呦,心情不錯嘛。”
“是挺不錯的,難得收到一個有潛力的部下,確實值得高興一下。”
“呵呵,我看你是高興過頭了吧?”
三澄醫生皮笑肉不笑,一臉不善地在床邊坐下,死死盯著古雅人。
“某些人不是說耽誤幾分鐘嗎?你好好抬頭看看,這是幾個幾分鐘了?!”
古雅人下意識抬頭看向掛鐘,時針敬業地移動了一小步。
他尷尬地笑著:“啊、哈、哈!那個,三澄醫生查完病房了?”
“別以為就能這么蒙混過去啊!”
“我請你吃晚飯!”
“想用廉價的食物打發我嗎?”
“絕對不是!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傾情推薦的!”
“是嗎?”三澄醫生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滿意你盡管提要求!”
“好,這可是你說的。”
“走走走,趁著還不算太遲,趕去世田谷區應該還沒得及,我跟你說,北澤家的廣島風味雜樣煎餅可是絕對的客滿,油汪汪的香煎牡蠣,灑滿蔥花的柚子醋味章魚,那嚼勁真是超超超滿足——”
說到美味,連古雅人都忍不住興奮起來,一掀被子就要起來。
剛下地,他頓住了。
三澄美琴正被古雅人的描述勾得饞蟲都出來了,暗暗吞口水,忽然古雅人沒聲了,她好奇地望去。
“怎么了?”
“呃,那個,我要換個衣服,你能不能……”
“呵,我可是有近千具解剖經驗的醫生誒,磨嘰什么,我有什么沒見過的?人體什么的,我比你熟悉多了!”
三澄醫生霸氣地揮手,讓古雅人趕緊換衣服,別磨蹭。
“這……”
古雅人被三澄醫生盯得十分不自在,雙手抓住衣角,一咬牙,脫了上衣。
怕什么!看就看!
我又不吃虧!
放開顧慮的古雅人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剝得只剩短褲。
一塊塊棱角分明的肌肉勻稱地伸展著。
他正奇怪為什么三澄醫生突然沒聲兒了。
“哇——!!!”
三澄醫生冒著星星眼,下意識摸了上來。
冰涼的小手凍得古雅人一激靈。
“你干什么?!”
“我收回剛才那話!”
三澄美琴兩眼放光道:“我還真沒見過這么美的身體!”
“美?”
“吸溜,”三澄美琴吸了吸口水,說出了令古雅人毛骨悚然的話,“對啊,簡直比教科書還標準,好想解剖一下研究研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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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假期結束了,失蹤作者被捉回來了……你與更新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