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美美睡了一覺的凌遲才開始收鉤。
“圃鹀是一種在夜間活動、覓食的鳥兒,一夜過去,應該有所收獲。”
下鉤的時候他幾乎是守著人家的窩下的,更何況有些鉤還是小家伙親手掛上去的——今天是小家伙的幸運日。
有時候吧,你可以不相信技術,可以不相信實力,但是絕對不能不相信運氣。
“六只!哈!”
凌遲開始嫉妒這個小丫頭片子了。
因為著六個釣到圃鹀的鉤,沒有一個是他下的,他的收獲只有一只吊在那晃晃蕩蕩的大灰耗子。
“WDNMD,”凌遲偷偷罵娘,“我可是把鉤子直接下到窩旁邊了啊,怎么就一個都沒中??”
年輕的主播喲,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古槍兵幸運E,老祖宗可是不會騙我們的唷
毫無牌面
我猜從今天以后,主播又將放棄一項“拿手”技能
怎么說呢,人和人的區別,有時候比人和狗都大,我現在開始相信這句話了
萬年分母狂喜!叫你丫抽獎不抽我!報應啊!
小丫頭仰頭看著他,
“好像...不夠吃誒...”
彈幕:
沒事沒事,你一個人吃就好了,多勞多得嘛
↑,做個人吧兄弟
我覺得這樣很好,這貨饞了我們幾個月,他吃咱們看,這回也讓他體會體會咱們的感受
于是,早餐飯桌上多了一道“甜點”。
凌遲道,
“說起來,圃鹀早在古羅馬時期便因為‘好吃’這個屬性被端上了貴族們的餐桌,這種鳥廣泛存在于歐亞大陸,每年都會遷徙到非洲過冬,參考它們的種群數量和活躍范圍,其實是夠不上‘瀕危’這個標簽的...”
凌遲停頓了一下,
“據說法國那邊在圃鹀作為美食的巔峰時期專門出臺了相關的法令,吃一只圃鹀被抓現行的話,需要繳納約合2000美刀的罰款,走私圃鹀的罰款更是高達美金左右,那可是70年代左右啊。”
“之所以被禁止,其實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提到法國最先想到的是什么不用我多數了吧,鵝肝,酷刑美食的巔峰之作,圃鹀同理。”
“所謂寧食飛禽一兩,不吃走獸一斤,法國蘭德(Landes)地區的傳統名菜:雅文邑浸圃鹀一直被他們視為是世間通往天堂的不二美味。
“制作這道菜非常的考(can)究(ren),圃鹀必須是鮮活的,首先要刺瞎它們的眼睛,而后用一只蒙著不透光黑布的鳥籠將之飼養起來,模擬它的覓食環境,不讓它鳴叫,喂以白粟米、無花果、葡萄,這個過程需要21天,21天過后,這種原本只有20克左右的小鳥會被催肥到100克以上...”
握草!
不愧是乳法天國
這他媽...我要吐了...吃就吃唄,至于這么殘忍??
凌遲點頭,
“正如拔叔所說,圃鹀是饕客的必修課,被認為是一道非常稀有卻又背德的美味佳肴。”
“烹飪前要先將這已經遭受長達一個月酷刑的可憐鳥兒在阿馬尼亞克酒或是雅文邑中活活醉死,然后送入烤箱烤制6分鐘,上桌是再以酒火炙烤,根據法國的傳統,吃這道菜時要如催肥圃鹀時那樣,在頭上罩一塊刺繡花布,以此來躲避上帝的注視并專心享用這道美味——法國人好像很擅長掩耳盜鈴。”
“另一說,蒙上布享受圃鹀與什么‘躲避上帝的注視’完全無關,實則是人為的制造一方小天地,放大感官,集中精神,以不辜負圃鹀的美味。”
變態吧
為了吃一道菜,折磨一只鳥一個月?嘖
這特么吃的不是菜啊,怕不是一種病態的精神享受
凌遲自己也有點說不下去了,關于“美食酷刑”這種話題,其實貌似咱老祖宗也很擅長的樣子——只是沒有虛偽的加之以自欺欺人的古怪儀式感罷了。
“催肥這個過程免了吧,咱還是搞點干脆利索的。”
凌遲用棠梨酒將圃鹀醉死,迅速除毛,放在石盤中倒入少許棠梨酒籠炭火炙烤——棠梨酒的度數并不足以燃燒起來,所以酒火灼燒的這個步驟就免去了。
6只圃鹀,光潔焦黃,散發著棠梨酒的果香。
“連骨帶肉,整只放進嘴巴里,余下頭不在外,吃時咬掉頭部丟棄。”
“狂熱的食客聲稱,即便頭上蒙布,黑暗中僅憑咀嚼,他們就能夠品嘗到這只鳥兒的一生:摩洛哥的麥子,地中海上微咸的空氣,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豌豆大小的鳥肺和心臟,滿溢著它在溺亡時涌入的阿瑪尼亞克酒,據說會在食客的舌尖碎裂,迸發出帶著佳釀芬芳的花香...”
球的麻袋!這鳥,不去內臟的?
我勒個去,你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來了
體重20克的小鳥,況且醉死的時候已經排便,你以為它的肚子里還有什么?
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咔嚓,咔嚓...
火中取栗的感覺,非常之燙。
凌遲讓它停在舌上,一邊快速地不斷吸進清涼的空氣,從胸、到翅、酥脆的骨、然后是內臟...吮吸肥嫩的汁液,油脂與血肉融匯的復雜滋味彌散,再用牙齒碾碎鳥肉、內臟和細小的骨頭。
細膩的汁水,微苦,帶著滾燙的酒香、肉香、油脂香。
一只小小的圃鹀,直到咽下,凌遲都沒有說話。
“不論過程與否,它的味道真的是讓人難以忘懷。”
“事實上,我認為即使沒有那21天的酷刑準備,它也已經足夠美味了,僅以我個人來說,我實在沒辦法理解法國人對所謂極其肥厚醇香的油脂的酷愛,比如鵝肝,比如這道圃鹀。”
除卻凌遲所熟知的《漢尼拔》,其實《億萬》也有關于圃鹀的場景。
一開場就是一副如同宗教儀式般的用餐畫面,三個大老爺們的飯局,卻是坐在黑暗的房間里,點著蠟燭,還要把腦袋蒙住,就為了吞吃一只小小鳥兒,劇里是這么說的:我剛剛經歷了虔誠的洗禮,咬到底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它那小小胸骨的碎裂,然后滾燙的汁液在我的喉嚨里蔓延開來。
再者,《廚房機密》的作者AnthonyBourdin在另一本書《半生》中描寫法國大廚們半夜在曼哈頓的一家餐廳密會,品嘗圃鹀:肥油、內臟、血骨和嫩肉在口腔中的熱滾沖擊,那種古早時期的香氣,帶有無花果、雅文邑和野味交織的醇香甜美,而我的口腔擠碎鳥骨而微微出血,混合了一絲絲咸腥的口感,逼近高氵朝。
當然,這些都是凌遲所不知道的,不然一定不會錯過這個人前顯圣的機會。
凌遲想了想,
“有心理障礙的同學不建議吃這種東西,有一說一啊,雖然味道很棒,出乎意料的美味,但是剛剛我在吃的時候,其實腦子里一直都是各種酷刑的場景,明明我并沒有那么做的——哎呀,反正就是賊拉難受,知識儲備太豐富看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特么吃都吃了...你其實就是想來一發文青的矯揉做作對吧...
總結:賤人就是矯情
看得不開心——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關注這個直播間,愿意看的其實不是主播對食材殘忍,而是主播對自己“殘忍“,然后還有翻車啊、倒霉啊、蛋白質是牛肉的九倍啊這樣子
↑,盲生,你發現了嘩點
球的麻袋,前面的,這特么明明是個荒野求生直播間啊喂,不是吃播!
啊?是嗎??
凌遲這波說的話有點多。
一低頭的工夫,盤子里已經空了。
小丫頭滿嘴油花,腮幫子鼓鼓的。
凌遲突然問,表情促狹,
“那什么,我剛剛說的知識點都記住了嗎?”
回憶啊,好好回憶一下,小丫頭片子你會后悔的!
卿卿無辜道,
“喔?爸爸你剛才有說話嘛?”
“.....沒有!!”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