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蝗災過后田家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李承乾兄弟來的時候也不過是在姜府吃頓飯,而這次則是在大棚邊上村長的小院子里辦起了燒烤。
其實姜云明本是想來看看大牛這兩天有沒有什么收獲。雖然長孫沖讓人從西市買了一只小羊,但是姜云明覺得這大夏天的光吃烤羊肉怕不是結束之后要集體去平康坊了。但是姜云明沒有想到這蝗災之年大牛還能從山上收到六只兔子,索性就直接在村長的院子里生起了火。
姜云明回家帶上了李麗質,而路過李恪的小院子的時候順便也把李恪帶上了。七八個人圍坐在院子的篝火旁,姜云明覺得這是他來到大堂之后最像樣的一次聚餐。李二過年時候的宮中宴請并不算,那個氣氛太壓抑了。
原本想著親自動手的姜云明這次卻并沒有出手。讓他烤個肉串還行,烤全羊烤全兔他可做不來。誰知道長孫家的下人直接從西市牽了一整頭活羊回來。
阻止了自家廚子想扔掉羊頭的舉動。太浪費了,拿回家燉一燉還能做個溫拌羊臉。本想著把兔頭也留下來,但是想了想,現在的辣椒太少了,根本就不夠做麻辣兔頭。姜云明覺得有些惋惜。
和李麗質依偎著坐在篝火旁,看著中間群魔亂舞的眾人姜云明覺得像極了自己在后世的時候參加的公司團建。一項最有分寸的李恪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從小居于深宮之中再加上敏感的身份,他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放松的感覺。
姜云明拿著一只兔子和李麗質分食,程處默則是和憨厚的大牛交上了朋友,二人的性格……體格真的是十分的相似。僅有的兩只羊后腿兩人一人一個,左手羊腿右手酒,絲毫不在意身份差距的二人拼起了酒。
村長并沒有參與到這場年輕人的狂歡里,坐在屋門的門檻上看著自家的兒子和國公的兒子相談甚歡,老臉上滿是欣慰的笑意。苦了一輩子的村長并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和他一樣,一輩子在地里刨食。或許以前他還會擔心自己的傻兒子會惹到那些達官貴人,但是現在有姜云明在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看著啃完了羊腿在篝火旁頂起了牛的程處默和大牛二人,李恪提著酒壇坐到了姜云明的旁邊。
“這樣的生活,真好。”
“要不要讓人在這兒建個大院子,你那小破房子看得太寒磣了。”姜云明瞄了一眼李恪說道。“以后還能時不時的把你母妃接過來散散心,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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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明從未在宮中見過楊妃,但是想來過的也不會特別好。李二若是往別的妃子那里跑就算了,若是敢常常去楊妃那里肯定會有人說的。不為別的,就因為前朝公主這個身份。
“也好。”李恪猶豫了許久,開口說道。
“工匠我可以幫你找,但是工錢和材料錢自己出。”
“為你大小也是個侯爺,還是長公主駙馬,至于嗎。”李恪對姜云明那摳搜的樣子很是不滿。
“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姜云明沒好氣地白了李恪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樣等人。我這全家就靠著醉云樓和處默家里的酒房送來的錢養活,今年一早,因為蝗災酒坊也都停產了,你還想讓我出錢給你蓋房子?”
“不對啊,茶葉那塊兒你不是掙了很多錢嗎?”李恪一向對朝事敬而遠之,所以他對這些事并不是很清楚。
“你還說呢,茶葉的錢都交給你爹買糧食去了,我可是一個子兒都沒剩下。而且你們兄弟幾個還有這四個損貨時不時的還去我家蹭飯,地主家里也沒余糧了。”
李麗質也是一臉幽怨的看著李恪。這成了親就是不一樣,李麗質很完美的體現了什么叫出嫁從夫。
“啊哈哈,沒事兒你幫我找工匠就行了,錢我自己出。”李恪摸了摸頭,訕訕地笑道。
兩人說著話喝high了的程處默沖下來,拉著姜云明和李恪朝著場內走去。被懲處莫拉折的二人相視苦笑,卻也難得放松了心情。
翌日,日上三竿。
李麗質把姜云明從被窩里拖了出來。宿醉讓姜云明覺得頭暈腦脹的,而李麗質的話讓他瞬間清醒。
梁師都死了,歷史上甚至都不被承認的梁國就這么滅了。這和將于明所了解的歷史沒有什么出入,但是令他感到震驚的并不是這件事,而是柴紹。在殺死梁師都之前柴紹屠殺了效忠梁師都的漢人和突厥人共計萬余!
火急火燎的穿上了衣服,草草的洗了把臉,姜云明就朝著門外走去。剛剛打開大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兩個人時卻愣住了。
李泰走上前拍了拍姜云明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道:“柴令武,左衛大將軍柴紹之子。”
柴令武朝著姜云明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說道:“還請涇陽侯幫我父親一把。”
“先上車吧。”姜云明扶起了柴令武說道。
二人先后上了馬車,李泰并沒有跟上來,他現在已經不太想插手這些事情了。
“說說吧,怎么回事。”姜云明其實并不是很想插手這些事。他原本打算去給柴紹說兩句好話就算了,能不能成那是李二的事情。但是現在柴令武已經上了門,怎么說也是李麗質的表親,人家都求上門了還不幫那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我父親他在擊殺梁師都之后又殺了近萬的俘虜。”
“這些我知道。我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姜云明打斷了柴令武的話。
“應該,是因為母親吧。”雖然柴令武的語氣有些停頓,但是李麗質還是確定了這應該就是事情的原因。
“平陽昭公主?”姜云明感嘆道。這聲感嘆不是因為別地,是單純的對平陽昭公主這個人而感到惋惜。
姜云明覺得平陽昭公主是古今中外歷史上最逆天的女主設定。不僅身出豪門,而且身為女流卻能單槍匹馬的拉起一支隊伍與父兄共攘天下。在李淵還沒有渡過黃河進入關中之前,她就已經為自己的父親在關中打下了一大片地盤。
只可惜這樣的巾幗英雄,在長安之戰之后的歷史上就再也沒有了記載,只是在民間留下了她鎮守娘子關的傳說。
這位唐朝第一位死后賜予謚號的公主,也是中國封建史上唯一一個采用軍旅殯葬的女子,在二十幾歲的風華年紀就早早離開了人世。
姜云明大抵明白了柴紹的想法。聽聞柴紹和平陽公主二人夫妻和睦,當初在長安會師時,柴紹更是抱著自己的娘子失聲。從柴紹屠殺的都是突厥人和效忠梁師都的人來看,他應該恨的是所有叛亂的人和突厥人,畢竟平陽昭公主就是死在了娘子關。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姜云明沒有說什么保證的話,只是說自己會盡力。這份盡力也僅僅是因為平陽昭公主這個人和柴紹柴紹的重情重義罷了。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平靜的馬車里氣氛有些尷尬而凝重。
姜云明都記不清自己這是多少次在朱雀大街上駕車飛馳,估計受到驚擾的長安百姓們怕是要罵街了吧。
馬車很快就到了承天門外,柴令武和馬車一起被留在了外面,姜云明獨自下車,朝著宮內走去。
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兩儀殿外,還沒進殿姜云明就看見店中跪著一個人,正是柴紹。
抬步走進了大殿,姜云明站在了柴紹的身邊。抬頭看著案后的李二,李二也抬頭看著姜云明,二人仿佛心有靈犀般的同時點了點頭。姜云明拉起了柴紹走到兩儀殿外坐了下來。
宮女應該是聽從了李二的吩咐送來了兩壺酒。姜云明拿起了一壇隨手遞給了柴紹,自己也拿起了一壇卻并沒有喝。
“論關系來說,我應該還得叫您一聲姑父。其實我也大抵了解您這么做應該是為了平陽昭公主吧。”
聽了姜云明的話柴紹的身體顫了一顫,隨即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男人當如此,若是換作了我我也想這么做。不過現在可不是您做這種姿態的時候,倘若告訴您還有攻打突厥的機會,您覺得怎樣?”姜云明拔開了手中酒壇的塞子聞了聞,屬于高度酒那濃烈的酒精味兒讓他皺眉。
“真…真的?”柴紹的嗓音,有些嘶啞,仿佛干渴了好幾天的人。
“自然是真的,而且漁民還保證不會超過兩年。”歷史上李二明年就開始動手了。眼下蝗災造成的影響比歷史上更小,想必李二更加的按耐不住。
“好!”柴紹從緊咬的牙縫中吐出了一個字。
得到了答復的姜云明起身朝著兩儀店里走去,獨留柴紹一人還坐在兩儀殿外的臺階上。
聽著傳來的腳步聲李二抬起了頭,看見是將于明不由覺得有些驚訝。
“他說了原因了嗎?”
“說了。”姜云明嘆了口氣。“是為了平陽昭公主。”
許久沒有聽到這個謚號的李二不由得一怔,自己手中掌管的這個天下不敢說一半,但最少有三分之一是自己那個姐姐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