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教書這事兒姜云明最終還是沒摻和，現在他沒空去管這事兒，他打算等到突厥的問題解決之后再去想，而且他要搞的也不是四書五經，要搞就搞物理化學，這四書五經還用得著他來？
把拼音留給了風先生之后姜云明就離開了，風先生從頭到尾也未對姜云明表現出任何的巴結討好之意，這令姜云明很意外。不是因為現在姜云明覺得自己身份高了人家就得巴結自己，而是他覺得李泰府上的客卿應該都是那種人，不過風先生著實是出乎他的意料。
百態世間百樣人，姜云明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陷入刻板印象里了。
姜云明不得不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對這個時代的儒家士子都沒有什么好印象，可能是因為后世的小說和電視劇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所影響，也有可能是在他剛進入朝堂的時候孔穎達和李綱的表現惹得他反感，但是他現在才發現是自己太片面的。
或許他早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已。
等走村長老院子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甚至羅三林都已經提前來到了門口等著他。沒有電力的大唐晚上實在是太過黑暗，整個田家村除了姜府之外幾乎沒有燈火，李麗質擔心有人要抹黑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提前讓羅三林來接姜云明回去。
“侯爺。”
“嗯？”姜云明訝異的回頭，羅三林還真是很少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之前西行的那個僧人已經在邊軍的護衛下回來了，這兩天就該到長安了，陛下讓人通知說直接送到這里。”
慢悠悠的腳步瞬間停滯，包子回頭看著自己的主人，歪著的大腦袋還有些許的萌。
玄奘。
姜云明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想到這個名字了，甚至他以為這個名字以后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但是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
“宮里讓人送來的消息嗎？”
“是的。”
姜云明仰頭望天，黑漆漆的一顆星星都沒有。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本來的意思是如果玄奘愿意回心轉意的話他也不介意，如果他不愿意的話就直接讓邊軍解決就行了，不管怎么說玄奘都是在后世影響很深遠的一個人，姜云明不太想和這件事沾上。
“讓他們直接送過來吧。”
停下的腳步再次抬起，姜云明繼續朝著半山腰唯一的光點走去。
他不知道為什么老丈人沒有在邊關把這件事情完全解決，或許是無心之過，亦或許是有意為之，但是現在去想都沒什么意義，他只能再和玄奘見一面。
本來姜云明打算這兩天去長孫家做點東西，順便把白蠟蟲和鑄鐵相關的事情辦了，但是如今他卻沒了心情。
姜云明自覺他可能比所有人都了解玄奘，起碼是比大唐的大部分人了解的，目前來說。就是因為了解，姜云明也知道這件事是一個無法調和的矛盾。錯誤的信仰能毀掉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國家，但是不得不承認只要你的心足夠向往，你的信仰就會讓你變得堅定無比。
玄奘就是第二種。
一個能夠在幾乎算的上是完全沒有開發程度的年代徒步從長安走到佛國，這個時代大自然對人類的威脅遠遠比后世要大得多，但是就是在這么惡劣的條件下玄奘完成了史無前例的壯舉，而姜云明，現在卻要做一個完全摧毀那個壯舉的人。
一連三天，姜云明除了解決生理問題之外都沒有出門，吃睡都在書房里，惹得從不過問這些事情的李麗質都親自進宮去詢問自己的父皇。就在姜府的后院亂成一團的時候，羅三林敲響了書房的門。
“侯爺。”
不大的聲音卻讓姜云明瞬間提起了精神，一連三天羅三林都沒有進過姜府的大門，現如今一聽他的聲音姜云明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馨怡，讓人燒水，我要沐浴！”
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但是最起碼要把自己收拾整齊，這是姜云明能給玄奘最大的敬意。
姜府前廳。
玄奘就這么站在前廳，除了對面的姜云明和羅三林之外整個前廳就沒有其他人。
看著面前的玄奘，姜云明有些唏噓，也有些不忍。當初玄奘登門的時候雖然不是紅光滿面，但是起碼也是衣冠整齊、精神奕奕的，但是如今的玄奘卻和當初完全不同了。
面黃肌瘦，甚至有些枯槁，身上的僧袍有些破爛，姜云明不知道這些是玄奘一路的見證還是邊軍造成的。現在的玄奘脖子上掛著姜云明只有在電視里才看見過的枷鎖，十斤的大枷，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但是玄奘卻依舊把腰背挺得筆直。
接過羅三林手中的鑰匙，姜云明為玄奘打開了那十斤重的大枷，枷鎖落地鋃鐺作響，姜云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大師，許久不見，在下從未想過不過四月大師就已經走到了邊關。”調整了許久之后姜云明終于開口。“對不起。”
“為什么。”從邊關一路到田家村，玄奘第一次低下了頭，那是希望破滅之后的絕望。
“漢家的文化需要傳承，佛學會讓人們忘記自古傳承下來的禮儀，是大義也是私欲，在下不能讓大師出關。”
“為什么不能二者共存呢。”玄奘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他面前的姜云明，神色也已經不復當初在這里時的模樣，甚至讓羅三林都戒備了起來。
“不能。”姜云明的聲音逐漸堅定下來，眼睛也直視著玄奘。“如果不是在下插手，大師必定會功成歸來，待到那之后不過百年，人們就會漸漸忘記自己的先輩們一直傳承的文化，而再過千年之后，漢家的文化就會丟失大半！”
姜云明所講的都是事實，起碼是他所生活過的那個年代的事實，不輕不重卻足夠堅定的話滅掉了玄奘心中的最后一絲火焰。
“貧僧還有最后一問，望侯爺解惑。”
“請講。”
“中土佛教，日后會怎樣。”
“若是依舊如此，那也就如此了，若是......”姜云明最終沒舍得給玄奘添上最后一根絕望的稻草，哪怕他說的是謊言。
“謝謝。”玄奘閉起了眼，神色中甚至還帶著一絲滿足。
姜云明轉身離開，但轉身之時卻對著羅三林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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