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知道魏相想說什么。”看著魏征如欲言又止的樣子，姜云楓能猜到他想說什么。
這并不難猜，之前出征的事情沒有多少人反對，而現在對于李世民御駕親征卻這么多人反對，原因無非就那么一個。
所有人都知道，但卻沒有人敢說。
所謂耽誤國事那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先不說如今的大唐已經足夠平穩，就算是李世民真的不在也不會影響太多，因為在太子監國下還有三相以及滿朝文武輔政。
但是，別人不敢說，他姜云明敢說。
“父皇知道魏相要說什么嗎？”微笑地看著高座上的李世民，姜云明的笑容有些讓人難以捉摸。
“哼！”李世民冷哼一聲，但是卻沒有說話。
都是好幾年的老臣了，他怎么能不知道魏征想說的是什么？況且就算不是老臣，這皇帝御駕親征，臣子們擔心的無非不就那點兒事兒？
“既然魏相不敢說，那兒臣就斗膽替魏相問父皇一句！”
“高遠！”杜如晦大驚失色，低喝一聲想要叫住姜云明。
然而姜云明卻并沒有因此就停下來。
“我大唐如今國力強盛、軍力強勁、百姓支持、將士熱血，但戰場終歸是戰場，隋末的亂世父皇是親自帶著將士們征伐過的，自然也就了解戰場的危險。”
“是以，兒臣敢問父皇，雖幾率萬中無一，但您做好了被俘的準備了嗎！”
“您做好了屆時大唐將士們為營救您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了嗎！”
“您做好了為大唐江山殉國的準備了嗎！”
姜云明的聲音一聲更比一聲沉重，說得李世民啞口無言，說得朝堂鴉雀無聲。
杜如晦和長孫無忌等人看著佇立在大殿正中央的姜云明，手持笏板的少年似乎讓他們在恍惚間看到了當初那個初登朝堂，熱血的小孩子。
以前的姜云明敢說這話，那是因為他年輕，因為他對封建王朝的殘酷一知半解；現在的他也敢說這話，那是因為他有底氣。
“父母在，人生亦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秦王了，您背上背的是整個大唐的江山，身后站著的是還未能獨當一面的太子，甚至還有才牙牙學語的兕子。”
“人生的確是要為了自己拼一把，哪怕結果是粉身碎骨，但您不行。”
“兒臣今日支持魏相的意見，但若您執意要御駕親征，那兒臣希望您能夠坐鎮大軍的后方，大軍破兩城，則您可進一城！”
欲揚先抑，姜云明的話說得朝堂上所有人的心都跌宕起伏。
但好在結果是好的，以魏征為首的反對派能夠接受，一心想要重拾當年的李世民也能接受。
盡管這對于雙方來說都有些不盡如人意，但卻都能夠接受。
退朝之后，立政殿。
整個大唐能到這立政殿的非李姓之人沒幾個，即便是官員也是一樣，而長孫無忌和姜云明就是這其中唯二的人了。
“你啊你。”看著逗著小兕子玩兒的姜云明，李世民一臉的無奈。
是君臣，也是翁婿，他們二人在朝堂上是一個樣，下了朝又是另一副樣子。
“您就別說我了，是您點的我的名兒，那我還能怎么辦？”撕扯著手里的綢緞，姜云明準備被小兕子做個花毽子玩兒。
“朕只是想讓你出來打個圓場，誰讓你這么說了？”李世民哭笑不得，他的本意真不是想讓姜云明出來頂缸。
說實話，單純就是用順手了。
“您想要回顧當年的風姿，御駕親征就勢必會招到以魏相為首的官員們反對，這是無法避免的。您點了兒臣的名，那兒臣也沒什么辦法，只能這么說了。”
“那你不會委婉一點兒！？”
“那您來？”
看著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老丈人，姜云明眼一斜。
“您也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如此倉促的把兒臣拉出來能有如今這幅樣子就已經很不錯了，您還想要啥？”
姜云明不知道歷史上征戰高句麗時李世民御駕親征都經歷了怎樣的反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服眾臣同意他御駕親征的，但現在和歷史上還有些不太一樣。
第一就是時間，如今征討高句麗的時間比之歷史上提前了最少十幾年，姜云楓依稀還記得歷史上是因為之前來求見他的淵蓋蘇文導致的。
一刀砍了一向保持著親唐政策的高句麗榮留王高建武，出兵進攻新羅并且切斷了新羅朝貢唐朝的路線，這才導致了歷史上李世民御駕親征高句麗的發生。
而眼下才貞觀五年的下半年，距離貞觀六年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而歷史上唐朝出兵高句麗是什么時間呢？貞觀十八年！
足足提前了十二年！
即便是如今榮留王高建武依舊保持著親唐的政策，所以說這次大唐出兵高句麗是意外，是因為火藥配方極有可能已經泄露的意外。
雖然已經把目標所定在了大唐東北邊的那幾個國家，但不論是姜云明還是李世民亦或者是大唐的官員們都知道這次極有可能是個意外，因為即便是高句麗偷盜了火藥的配方也不太可能是高句麗榮留王高建武的意思。
極有可能是那些使臣們臨時決定的，而姜云明則更覺得是淵蓋蘇文所為，因為他知道淵蓋蘇文是個什么樣的人。
弒王謀反的人，淵蓋蘇文肯定是不會安生的。
姜云明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就是推動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因為正是自己制造出了火藥，淵蓋蘇文看到了火藥的威力，再加上他內心的躁動，這才導致了火藥的遺失。
不過眼下說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因為不管是誰都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火藥的配方已經被盜，更沒有證據證明這是高句麗或者是淵蓋蘇文所謂，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從一個交易地點推論而來的罷了。
不過這也足夠了，因為大唐并不關心是誰偷盜了火藥的配方，大唐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理由罷了。
一個能讓大唐的將士們名正言順地進入高句麗地界并引起戰爭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