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仁,你答案出來了沒有。”
“再等等,快了,快了。”
“宗源你就別催了,畢竟九百九十九乘九百九十九不是一個小數目。”
……
地上,一名年輕的士子正在擺弄著算籌,算得滿頭是汗。
其余還有三人,也都在看著他在那里運算。
然后,有一個人通過他的神色,老人卻是可以感覺到,對方正一副輕松掌握的樣子。
這倒是讓老人覺得好奇了。
老人便也是靜悄悄地,在不影響到四人的情況下,靜悄悄地從旁邊走了過來,從后面觀看。
……
“答案出來了!”
“最終的答案是九十九萬七千零一。”
然后所有人就都看向那名一副輕松掌握的樣子的士子。
想來,是想知道前者算得對不對。
只見那名被叫做宗源的士子也是嗨地嘆了一口氣。
回道:
“算了這么久,結果答案還是個錯的。”
“我的答案那里錯了?”
那名應該是喚作思仁的年輕士子也是不服道。
柳宗源便道:“正確的答案是九十九萬八千零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而且你算這道題,至少還得算小片刻,而我,一口氣都沒喘完,答案就出來了。”
雙思仁看著自己的算籌,還是沒覺得自己哪里有算錯了。
見雙思仁還不服,柳宗源也是道:“來!讓你們看看如何巧妙地計算這些大數。”
“九百九十九可以看做是一千減一,九百九十九乘九百九十九,就是一千減一乘一千減一。”
“在這里,需要用到這里面的每個數都去乘對面的數。”
“但是每個數相乘都十分簡單,就是心算,都能輕易得出答案。”
“一千乘一千,一百萬,一千乘一,一千,一千乘一,一千,一乘一,一。”
“最后,再把這四個數相加即可。”
其實柳宗源也不是很懂這一套原理。
所以當有人問到。
“這里為何是相減?”
柳宗源也是只能回道:“因為去括號,把括號去了,這里就要變成減。”
“就好比怎么說呢。”
“九百九十九乘一,等于一千減一乘一,用這里括號的每一個數,都去乘一,后面這個也是減。而答案,也都是九百九十九。”
……
老人也算是在數術方面有所研究。
只不過,其中一些符號,比如說這里面的括號,還有一橫,他就不是很懂是什么意思。
而對于有這么一位老人好奇地打量,四人也沒有在意。
只是又讓柳宗源再講講,這里邊的道理是什么。
然而柳宗源就是個二把刀,而且還是蘇鶯兒二哥這個二把刀教出來的二把刀,真正讓他解釋去括號乘法分配律的原理,他那里能夠說得清,只知道,就是這么算的。
反正,蘇鶯兒二哥也是說,你只要記住是這么算的就行了。
而老人,在一邊聽柳宗源跟三人解釋,而且越解釋越亂的同時,也是一邊打量著柳宗源的算式。
他照著柳宗源先前的思路,冥思了起來。
他其實不懂什么括號。
甚至連減號都不認識。
但是通過柳宗源的第二個解釋,卻是可以反推。
他隱隱感覺到,這四個數字,也就是兩個一千,兩個一之間,隱約有著某種很強的聯系。
再通過先前柳宗源的一些話,進行旁征博引,試圖揣摩攜此法的人的解題思路。
將九百九十九化為一千減一,然后再進行分配其實很好理解。
只是當把兩個九百九十九都化為一千減一,之后應該如何運算,很多人一下子就容易昏了頭。
而這個,老人一開始也找不準竅門。
但畢竟也是博學大家,要明白這里的原理,其實只需要把其中一個一千減一先看做是一個整體。
換算成一千減一乘一千,加一千減一乘以(減一),這個(減一)很重要,如此兩部分,然后再進行化簡就行了。
但即便是如此簡單的道理,然而,這還是讓老人不由花了好些功夫,這才明白過來。
而且,還僅僅只明白了其中的大部分,
因為按照這個時代的人的習慣,在他們的腦海中,出現的并非是一條簡單優美的算式。
在他們腦海中的,只有一段看了后半段就容易忘了前半段的文字的句子。
尤其對于老人而言,更是困難。
因為他來晚了,完全沒有關于符號的任何知識,只能硬生生地在腦子里儲存下所有的文字,花了他至少560bit的短時記憶腦容量來儲存這些文字,甚至,最后,他還得再思考一番,減一乘減一的現實意義。減一乘減一到底等于多少。這天地下,竟然還有我欠你一銅錢,乘以我再欠你一銅錢這樣的事?這事似乎有悖常理。
然而,這就是即便到了十八、十九世紀,依然困擾著人們的,最為著名的‘兩次負債相乘的結果竟是神奇的收入’的問題。
不過,雖然老人在短時間之內的確無法解決這個甚至已經充滿哲學性的問題,可他知道他前面算的應該不會有錯。
然后……
在苦思良久,仍然不得要領后,接下來便是到了請教階段了。只見老人對四人緩緩地作了揖,四人也恭敬地回禮,老人這才有機會問道:
“不知小友能否給老叟我說說,減一乘減一,為何答案是……”
這里又消耗了他好些腦容量,方問道:“是加一呢。”
柳宗源一身布衣,見老人是問向自己的,也是出來再次禮了禮,方才謙虛恭敬回道:“回老人家,其實此法,晚輩也是剛從別人那里學來的,還未曾學到根本。”
“那教我之人,只與我說,減一乘減一就等于一,別問為什么。”
老人便疑惑低聲道:“這是為何?”隨后又提高了一點點聲音,“那不知,教你的人又是誰,此時又身處何處,不知能否代為引薦一下。”
柳宗源便道:“這,老人家,晚輩不敢當!教我之人,就在本縣中,是本縣縣令家姓蘇的二郎,不知道老人家您是……”
柳宗源說完,便看了看竟然還帶著一個仆人。
不過老人家腿腳不便,再帶個仆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老人便捋了捋胡須,作禮笑道:“哦!~我就是一個從西邊過來探友尋親的孤寡老人罷了,看幾位小友都是讀書人,而且時候已經不早了,仍然還在這里鉆研學術,好奇之下,就冒昧地過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吧?”
“這倒是沒有!”四人連忙便道。
“這地方好啊!”老人此時也是道,“隨便路過這么一個地方,都能有如此好學的氛圍。”
他這話說得,四人都不得不懷疑這人此前是不是什么大學問家了。
而且……
你這暗示得也太明顯了吧。
當然,老人身上的氣質與眾不同是不會騙人的,也絕對騙不了人。不然,為何一上來,四人就對老人恭恭敬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