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斯內普突然哽住了,用一種低沉,又頹廢的聲音說道,“我還以為……這么多年以來……我還以為我們是在保護他,為了她,為了莉莉。”
“我們保護他,是因為必須調教他,
培養他,讓他磨煉自己的能力,讓他成長,讓他能獨當一面......”鄧布利多說道,靠在座椅靠背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似乎不忍心看向斯內普那張填充了痛苦,
鐵青和苦澀的臉,“與此同時,
隨著哈利年齡的增長......隨著那片伏地魔的靈魂在哈利體內待得越久......他們之間的連接也變得越來越強,就像是一種寄生的生命......有時我覺得好像哈利自己也有所察覺......如果我是他,我是說,如果我是哈利,我認為我會把一切安排妥當,這樣當我毅然赴死時,就意味著伏地魔的真正完結。”
鄧布利多睜開了眼睛,看到斯內普那張驚恐的臉。
“你讓他活著,只是為了他能在適當的時候慷慨赴死?”斯內普質問道。
“哦……別顯得這樣大驚小怪的,西弗勒斯,你和我目睹了多少男男女女的死亡?”鄧布利多冷靜的反問道,“你為哈利而心軟了,”
“最近,只有那些我無力也無法相救的人。”斯內普說道,然后他憤怒的站了起來,“你利用了我。”
他的聲音高亢而起伏,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
或者說裹挾著雷霆暴雨而來的海嘯。
“我為你做密探,為你編造謊言,我冒著致命的危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證莉莉波特兒子的安全,現在你卻告訴我,他就要去赴死?你養著他就像養著一頭待殺的豬——”
“哦,梅林啊,多么感人哪,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嚴肅的打斷道,“難道你真的開始喜歡那個男孩了?別告訴我你開始真正關心他了?”
“喜歡他?”斯內普幾乎叫了起來,抬起手,從頭頂上擺了一個完美的圓弧,揮了揮魔杖,“呼神護衛!”
從他的杖尖蹦出了一頭銀色的牝鹿。
銀色的牝鹿落在地板上,輕輕一躍就到了辦公室那頭,在辦公室里面繞了一個圈,然后飛出了窗外。
鄧布利多有些震驚的站了起來,注視著牝鹿的遠去,注視著它的銀光消失,
然后轉臉望著斯內普,斯內普的眼睛里面已飽含了淚水。
“都這么長時間了,還是這樣?”鄧布利多驚訝,又欣喜的問道。
“一直是這樣。”斯內普說,“永遠都是這樣。”
“但是實在抱歉,西弗勒斯……在我原本的計劃里面,哈利必須要死……哈利一定會死。”鄧布利多看著斯內普說道,“只有哈利死了,伏地魔才能真正的從魂器的保護之中,暴露出來,只有哈利死了……伏地魔才會出現他最虛弱的那一刻……只有哈利死了……伏地魔才能被我們殺死。”
“但是在提耶拉的計劃里面卻不一定了。”鄧布利多說道。
“哈利也許會受傷,也許會絕望,也許會痛得撕心裂肺,也許會像你我一樣,在懊悔和痛苦之中渡過余生……但是,他能活著。”鄧布利多盯著斯內普的眼睛,用一種近乎斬釘截鐵的聲音說道。
“莉莉波特的孩子,有可能活著。”鄧布利多說道。
整間辦公室再次陷入到了長足的沉默。
斯內普的臉色雖然依舊鐵青,但是從他劇烈的顫抖著的嘴唇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矛盾。
“……好……”
斯內普啞著聲音說道,好像做了個艱難的決定一樣,以一種近乎賭徒一樣的心態和語氣突出了那個單詞。
這個簡單的單詞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希望和生機一樣,讓斯內普看上去一下子頹唐了下去。
然后,斯內普又強撐著精神,死死的回望鄧布利多。
那堅毅又果敢的目光仿佛一道利劍,刺向鄧布利多。
“這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了。”斯內普說道,聲音里面透著莫名的嘶啞。
“我必將不辜負你的信任。”鄧布利多淡淡的說道,毫不顧忌,坦坦蕩蕩的回應著斯內普的對視。
“哼。”斯內普揮了揮袖袍,轉身沖出了校長辦公室。
然后失魂落魄……或者說以一種哀大莫過于心死的氣勢,踏上了向下的樓梯。
斯內普從未感受過那樣的無力,這是他第一次好像看清了什么,就好像處于命運的洪流之中的沉溺者。
對莉莉的愛與堅持仿佛成為了一種近乎求生欲一般的執念,支撐著他攀附著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到斯內普消失在盤桓向下,漸漸沒入黑暗中的旋轉樓梯之后。
校長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鐵門才“嘭——”的一聲緊緊的關上。
斯內普走得太過匆忙和狼狽,甚至連他一直刻意維系端持的禮儀都忘記了。
鄧布利多孤獨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目送著斯內普的離去,目送著他消失在盤桓向下的黑暗之中,目光深遠而莫測……就像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一樣,高高在上又虛無縹緲。
“哦……哈利啊,哈利啊,哈利啊,哈利啊,哈利……”
鄧布利多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出了聲,伸展出像是黃昏一般昏暗的笑容。
他緩緩摘下半月牙型的眼鏡,輕輕的擦拭了起來。
但是隨著鄧布利多一遍又一遍的擦拭,那副眼鏡卻在他的手里緩緩的消失。
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鄧布利多的形象。
就像是逝于掌間的流沙,或者清晨消散的迷霧一般,坐在校長辦公桌后面的鄧布利多的影像一點一點消失,崩解,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原位。輕笑著的提耶拉。
“哦哈利,哈利啊,哈利啊……”提耶拉說道,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快快長大吧,哈利,留給你安靜成長的時間不剩多少了……”
“鄧布利多教授,我用完了。”提耶拉緩緩站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按在辦公桌的水晶球上,說完提耶拉輕輕的轉身,從辦公桌后面繞了出來,他的身影也漸漸的消散,仿佛融入了辦公室的光與影。
“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沉重的嘆息聲徘徊在這間重新變得空蕩蕩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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