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往往沒有那么多愛恨情仇。
生活平淡無奇,同樣沒什么跌宕起伏精彩片段,稍微能攪動起一絲波瀾,也僅是和誰吵架!?或誰家孩子學習好考上名牌大學,再譬如菜場經過一番談價還價買到比平時少兩塊錢的菜。
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構建出一幕幕鮮明而生動的眾生百態。
雖然都是小人物,但每個人所經歷的事,所處的環境,又大徑不同。
所以難免造就了馬全這種另類。
兒女有出息,自己開著面館,按理說他并不缺錢。
甚至過的比社會大多數老人都富足有余的生活,可偏偏舍不得那點煙錢,每次都蹭別人香煙抽,抽完一根時常不滿足,必須一連串抽好幾根。
不給他就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眼神注視你,然后再用他獨特咳嗽聲提醒你“要敬老”。
“拉魚漂了,以我活了五十五年的經驗,這條肯定是小鯽魚”
嘴里叼著香煙,馬全一副老釣魚人的姿態,煞有其事道。
也確實有經驗。
他都活了五十五年,誰還敢說沒經驗。
趙三兩一看黑漂,隨即提起魚竿,然后就看到一條食指長的小餐條在半空中拼命掙扎。
將魚扔進魚桶,趙三兩一言不發,就這么平靜望著老頭。
馬全老臉一紅。
大概也感覺自己活了五十五年,居然被一條小餐條戲耍有點墮了氣勢,雙眼一瞪道“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也就罷了,連魚都學會欺騙了,真他媽的該死,行了,你慢慢釣,我不看了”。
說完夾著香煙,轉身慢悠悠的離開。
留給趙三兩一個恰似高手敗北的落幕背影。
“趙三兩,下次不許掏煙給他抽”
看小三被騙了四根香煙,大鵝比趙三兩還心疼,道“他都不買煙給你抽”
“行”
趙三兩扔掉手中煙頭,點頭答應。
“反正你聽我的沒錯”
見趙三兩點頭,大鵝大有一種自己觀點被認可的滿足感,內心很受鼓舞,胖胖腦袋一翹,像個小大人般道“我不會害你的”
趙三兩掃了大鵝一眼沒吱聲。
這兔崽子如果是他兒子,保證活不到成年。
說話太氣人了。
“黑漂了,快提魚竿”
大鵝一瞬間跳腳,喊道“不是短桿,是遠拋,趙三兩你腦子怎么這么笨!?我平時怎么教你的?”
趙三兩臉有點黑。
但手并不落下,飛速提起遠拋。
“喲”
周圍幾個釣魚人,頓時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放下魚竿紛紛圍了過來,等趙三兩溜了四五分鐘,抄起來一看還是一條青魚,個頭確實不小,有七八斤。
“這魚可以,魚鱗漆黑,尾巴扁長,典型野生魚”
“上次有人釣的比這個大,有三十多斤,肥的像小豬仔子”
周圍人七嘴八舌交談起來。
對釣魚人來說,魚并不很重要,重要是溜魚過程。
手持大彎弓與魚搏斗,不僅加速血液流動,使人精神力高度集中,在某種時刻能讓人瞬間恢復青春活力。
“拿回先讓你媽殺好,晚上我回去做”
趙三兩看著懷里抱著青魚的大鵝,提醒道“過馬路不許超紅燈,要是被我看到,一腳把你踹回你媽肚里”
“知道,知道”
大鵝高興的口水直噴,抱著魚歡天喜地朝植物店跑,隔著好遠,已經“媽,媽”了一路。
就像得知母親故去千里歸來的游子,沒進門,已經安耐不住內心的情感。
“你兒子啊”
旁邊的釣魚人,看著大鵝肥胖的身影在街道上扭動,提醒道“這個年紀五六十斤才健康,你兒子起碼八九十斤,委實有點胖了,帶他去減減肥,不然按照這種體型漲下來,未來找媳婦都是個麻煩事”
“他媽慣的”
趙三兩無奈笑道。
這種錯把大鵝當他兒的事,發生不止一次兩次,趙三兩也懶得解釋。
不過大鵝現在確實胖了。
已經從原來嬰兒肥,漸漸轉變成小胖。
“哎,女人啊!”
那男人一嘆,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麻煩事”
下午五點鐘。
趙三兩準時收桿。
除了大鵝拿回家的一條,他又在眾人羨慕中釣了一條三斤左右的青魚,和十幾條巴掌大的小鯽魚,穿過馬路,手工拉面館的馬全立馬從店里走出來,好像一直等趙三兩一樣,,朝魚桶里掃一眼,道“喲,釣不少,夠一家三口吃兩天得了”
趙三兩縮回掏煙手,道“這么大歲數別瞎說”
“開開玩笑啦!”
馬全呵呵一笑,然后錯過身體,將路讓給趙三兩,道“快回去,你老婆在家等你”
最后一句。
馬全說的非常大聲。
引得周圍商鋪的老板,皆從店里探出腦袋,笑瞇瞇看著趙三兩。
趙三兩與他老板娘的漣漪事,一直是周圍經久不衰的話題,倒不是兩人之間有過火的曖昧行為。
恰恰相反。
就因為沒什么,才讓這群無聊至極的人樂此不疲想發生點他們希望中的爆點。
“滾蛋”
趙三兩罵了一句。
然后在眾人調笑中走進植物店中。
初春夕陽將街道熏染成金黃色,植物店門口幾盆早春花也沐浴在霧狀的光線粒子中,靜靜綻放著。
“今晚不回去嗎?”
老板娘端坐在收銀臺上,柔美臉頰被鍍上一層金黃,只是目光游離,飄忽不定,證明她同樣聽到周圍的閑言碎語。
趙三兩腳步一頓。
吃驚望著老板娘,道“什么意思?”
“不是”
老板娘一瞬間也感覺自己話的意思有點偏,連忙解釋道“我是問,你讓我將魚殺好等你,是不是打算吃完飯再回去?”
“嗯”
趙三兩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三十歲的成熟男人,他知道此刻就是撩的好時機。
但趙三兩選擇止步于此。
因為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好相處方式就是恰到好處的停止。
提著魚桶上樓。
趙三兩鉆進廚房,將三斤左右的青魚,和鯽魚殺好撒點鹽放進冰箱,然后開始做烤魚。
“怎么不回去?”
老板娘倚在墻壁門口,雙手環胸,好奇問道。
“老板娘,咱們聊天就聊天,你別老搞的這么曖昧行不行”
趙三兩無可奈何,道“我也服了你,沒結婚前,你對我不冷不熱,打招呼都不回應,一結完婚,對我熱情如火,你到底想怎么樣嗎?自己離婚不過癮,非要把我也拖下水一起游泳?放我一馬行不行,除非你保證我下水時,你穿個比基尼讓我瞧瞧”
“滾”
聽到趙三兩的話,老板娘漸漸難看的臉色,在他說完最后一句,立馬陰轉晴,笑著吐了一個字。
只是下意識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飽滿的體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