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卿清泠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這是真打算逼她與她老公同房節奏啊!
緩緩吐出一口香蘭,周念卿壓下慌亂如麻的心情,裝著興高采烈道“那太好了,正好明天早上我帶你們去買兩件衣服”
與老周說完話,周念卿轉頭看向趙三兩,輕喚道“老公”
“干嘛?”
趙三兩身體陡然一顫,渾身汗毛直豎,毛骨悚然望著居然用溫柔腔調與他說話的老婆,浮夸的表情,劣質的姿態語言,就這演技,放在電視機里面最多給她活一集。
“我爸喜歡喝白酒,你下去買兩瓶上來,晚上陪他喝”
周念卿柔聲道。
大概她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用這種語氣和她老公說話。
但為了讓父母放心,作為子女必要時做出一點小小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只是她老公瞠目結舌的表情告訴她,她太假的。
“又是我”
趙三兩下意識指了指自己。
他就郁悶了,這一家怎么盡折騰他這個邊緣人。
被扇是臉疼,掏錢買酒是心疼。
“快去”
知道自己裝的有點過了,周念卿連忙調整狀態,恢復平時里的盛氣凌人,指著門口直接道“買好點”
趙三兩心里頗有點生氣。
但轉念一想,今天他幫他老婆度過難關,下次請他老婆幫他度過三炮和三嬸審問,屬于還人情,想必他老婆也不會推辭。
夫妻聯手,所向披靡。
直接蒙騙了四位老人,以后日子過的肯定輕松一點。
“趙三兩性格真不錯,都知道聽我家念卿的”
等趙三兩默默下樓買酒,徐蘭忍不住夸獎道“前幾天被他爸一說,我心里還忐忑不安,現在一看,沉穩,懂事,關鍵還敬長輩,三個巴掌下去依舊面不改色”
“他這叫城府深”
周念卿捂著臉,心里復議道“指不定心里怎么罵我爸呢”
“確實挺好”
老周也不由跟著點頭。
只是他直接掠過趙三兩性格,專注力全放在第三代孫子上,道“個子高,長相英俊,而我家念卿個子也有一米七幾,兩人生個孫子出來,那長相還不知道漂亮成什么樣,以后倒追他的姑娘還不知道有多少?”
大概陷入對美好事物遐想中,老周捏了一根煙吞云吐霧著。
沉靜了片刻,忽然問道“念卿,你這房子學區房有幼兒園吧?教學質量,師資隊伍怎么樣?”
周念卿被他爸問的有點懵神。
最后尷尬點點頭,道“謩謩讀的就不錯”
“那就好,省了重新買房裝修功夫,有了孫子,我喝酒才能不醉,干活才能不累”
吸了一口煙,老周感嘆道“孫子好,對了,我前兩天想了幾個好名字,待會你們夫妻參詳一下,如果覺得合適就定下來,不合適的話,我過幾天到鎮上花錢請人取”
周念卿臉頰狠狠抽搐幾下。
對她爸委實沒辦法,隨即聽到她媽居然也跟著一唱一和,捏了捏謩謩的臉蛋,笑著問道“謩謩,你喜歡妹妹還是弟弟?”
“弟弟”
謩謩一句話抖的老兩口眼角都笑出皺子了,抱著謩謩又親又疼。
周念卿隱隱感覺到她的人生軌跡,大概從相親那天開始,漸漸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朝著她從未想過的方向前進。
她不想前進,但爸媽在后面硬生生推著她走。
原本只有兩個人,現在好了,連唯一的女兒也成了幫兇。
起身走進她老公睡的次臥,打算將被子抱到她房間,隨即發現床頭柜上擺著好幾本書,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村上春樹1Q84,東野圭吾解憂雜貨店坦白書,這些書她只看過霍亂時期的愛情,書中講述初戀時懵懂無知的美好,年老歷經人生滄桑后的從容不迫,以及婚姻生活中那些細致入微,局外人難以體察和理解的小摩擦。
坐在她老公床邊,周念卿抽出坦白書在夕陽墜空的時靜靜翻閱起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翻這本書,大概因為書名吧!?
對自己坦白,對別人坦白。
一種感悟,一種原諒。
“站在光里,背后就會有陰影,這深夜里一片寂靜,是因為你還沒有聽見聲音,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一個天平,兩端同時映射著截然相反的自己,搖搖欲墜地維持著平衡,于是為了不被自卑壓倒,我們假裝張揚,為了不被軟弱支配,我們假裝堅強,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是最精湛的偽裝者,唯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護好內心那個敏感脆弱的自己”
當她看到這段句子做了標注,不由笑了起來,喃喃道“拿兩千八的工資,看這些憂傷書籍,這是打算走憂郁路線啊!”
抱起床上被子。
腋下夾著告白書回到主臥室。
她倒要看看她老公憂傷到何種程度,需不要請心理醫生疏導一下?
走出房間,周念卿就見到他爸以一種怪異神色打量著她老公,隨即周念卿就明白她爸臉色為何怪異,她老公手里酒倒是不少,塑料袋里裝著五六瓶,但瓶子不大,最多兩三兩一瓶,牌子很響叫二鍋頭。
“你就買這種酒啊?”
周念卿拼命忍著笑,故作不高興,道“你明擺是膈應我爸,不想他下次再來”
“酒煙都一樣,酒有酒精就行,煙能冒就好”
趙三兩將酒放在桌子上,看向老周,道“周叔,是不是這個理?”
“理確實是這個理,不過我就好奇你這酒從哪買的,都停產好幾年了”
老周臉色有點不好看,但依舊掛著笑容。
“我開車到黃馬路上一家小超市買的”
“跑二十里外買酒,真是辛苦你了”
就在這么一瞬間,趙三兩在老周心里好印象,徹底崩塌。
花十幾塊錢油費,寧愿掘地三尺去買三塊錢一瓶的酒回來,也不愿買稍微好一點酒孝敬他。
這賢婿真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啊!
他當時是怎么看上來著呢?
老戰友,你這是將了我一軍。
這倒不是趙三兩摳門,而是他確實沒錢,花唄金額封頂,微粒貸到額,除了身上器官外,已經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買酒的錢。
還是他在車里一毛五角慢慢拼湊起來的。
人窮到一定程度,就不會要臉,趙三兩舔著臉笑道“不辛苦,您老好不容易來一次,都是我應該做的”
老周頓感剛才扇少了。
應該直接打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