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冥冥之中有了感應。
讓老板娘考慮一下,過兩天再來的前夫,并沒有按照約定的期限出現,而是提前了一天。
下午三點左右。
陽光暖意十足,為周邊商鋪加了一層暖色調的濾鏡。
趙三兩騎著電瓶車送完早上答應過老板娘的花,當時恰巧回來,電瓶車后座坐著被打一頓,還要跟他一起出去的大鵝小朋友。
伸手幫大鵝解下頭盔。
然后才將小電驢停靠在植物店門口。
“我家鵝鵝回來了啊!”
前夫話語聲響起。
原本嘰嘰喳喳的大鵝,瞬間朝趙三兩身邊靠靠,目光中帶著陌生,望向植物店內。
雖然知道里面那個男人就是他爸爸,可大鵝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記事后他就和老板娘單獨生活,后來趙三兩來植物店上班。
所以他媽媽占據了他成長過程中所有的記憶。
接下來是突然闖進他們生活的趙三兩。
植物店里。
除了前夫外,還多了一對老夫妻,這對夫妻一見到大鵝,一臉激動的從店里走出來。
“我的大孫子都這么大了”
說著這對老夫妻中的女人,就要伸手摟大鵝脖子,卻被大鵝推開,然后整個人躲在趙三兩身后。
與陌生人相必,家人的陌生才更值得痛心,大鵝的奶奶臉上浮現出悲傷的神色,輕聲道“怪奶奶,怪我們這幾年沒來看過你”
趙三兩握住大鵝伸過來的手掌。
然后望著這個極擅長表演的老太太,人生如戲,但在自己孫子面前演真情就太假了。
愛琴海。
地方不大,在蓉城這個擁有三四百萬人的大城市也不出名。
但只要在高德地圖搜索一下,就會找到,偏偏這對老人一直沒有來過,何況前夫昨天來過,今天老兩口全跟著過來,意思很明確,完全是在打感情牌。
趙三兩不清楚前夫與老板娘離婚后幾年干了什么!?
仔細一想,心里也有了大概輪廓。
想必一塌糊涂,不然也不至于消失幾年,又突然出現,一個人如果當下幸福,誰會緬懷過去!?
而后。
老板娘的話,徹底驗證趙三兩的猜想。
她坐在板凳上,手捧著透明的水杯,感受杯子傳遞到手心的熱氣,淡淡道“與我離婚,重新結婚并沒有錯,但因為別人生不出孩子,就與人離婚,你很讓人瞧不起”
“盈盈,這話你從哪聽到的?”
老太太不等她兒子開口,連忙問道。
“這還是因為你們打電話給我爸媽,打算請他們一起來勸我和你兒子復婚”
老板娘抿了一口花茶,平靜道“說實話,我爸一開始比較意動,專門跑你家小區打聽你兒子近幾年的狀況,沒曾想,你家事情還挺復雜”
趙三兩坐在收銀臺下的椅子上,假裝在算賬,其實一直豎著耳朵聆聽。
老板娘聲音不大,但植物店一樓面積就那么點大,再細微的聲音,如果想聽到,總會還是會聽到的。
前夫不愧為是臥過軌的渣男。
犯下的罪過,完全對得起摔斷腿的下場,甚至還輕了。
臥軌導致離婚,沒有痛定思痛重新做人,又去禍害別人,等知道別人生不出孩子,立馬翻臉不認人,得知為他生了一個兒子的前妻現在是單身,居然打算殺個回馬槍。
“這不是我家晨晨舍不得你,希望與你復婚才這么做的嗎?”
老太太干笑兩聲,然后在趙三兩嘆為觀止中,眼眶毫無征兆濕潤起來,語氣帶著痛苦,道“盈盈,你既然問了,那我也不敢瞞著你,其實這事真沒臉提,那女人在外面和很多男人不清不楚,我家晨晨原諒她一次,兩次,但總不能一直原諒下去”
趙三兩倒了口涼氣。
這老太太道行不淺,居然走起悲情路線了。
如果老板娘對前夫還心有余悸,說不準真會同情他的遭遇,而放下戒備之心,被他再次趁虛而入。
作為一個成熟男人,趙三兩可不相信老太太的話。
一個女人如果生不出孩子,必定加倍珍惜婚姻,甚至為了婚姻,在很多事上都會作出本能的妥協。
這世上有生出孩子的壞女人,卻從沒有出不去孩子的壞女人。
因為虧欠,所以珍惜。
應為虧欠,所以容忍。
所以趙三兩寧愿相信摔斷腿的前夫依舊死性不改,和那個致使他殘廢的校花,背地里依舊牽扯不斷,也不愿相信他現在的老婆有問題。
不過這倒讓趙三兩明白,為什么這一家可以狠心不來看親兒子,親孫子。
前夫估計在和老板娘離婚不久,便重新結了婚,大鵝這個兒子反倒成了那些年,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
如果不來看,除非老板娘去起訴,不然撫養費都可以拖到不給,何況前夫既然已經結婚,當時肯定想不到他老婆生不出孩子。
懷著這個目的,這一家真是心狠,反正趙三兩扣心自問,他做不出這種事,與前妻離婚那是緣分盡了,但兒子是什么?
想了一下。
趙三兩想起兒子好像是債主來著,躲避債主,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你兒子什么樣,你做母親清楚,我同樣清楚”
老板娘不咸不淡說道“你們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我不會與他復婚的,如果你們對我還有一份敬意,最好的方式便是不打擾”
聽到老板娘的話。
老頭嘆了口氣,沒說什么,反倒老太太伸手拽拽前夫的衣袖。
然后前夫在母親的授以下,很嫻熟的跪了下來,骨頭碎過,也就沒骨氣可言了,錘著自己胸膛,痛苦的哀嚎道“盈盈,我錯誤,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不讓你和鵝鵝受一絲委屈,只要你同意,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應”
前夫說的情深義重。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臥過軌的男人,還以為電影《傷城》中的劉正熙走到現實中。
只是出乎意料。
老板娘居然點頭,道“好,我提一個要求,你做得到,我就和你復婚,做不到就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別說一個,哪怕十個,一百個我都答應”
一時間。
這一家仿佛撥開迷霧見彩霞,都喜不甚喜。
趙三兩點了一支煙,默默吸了一口,目光從植物店每一株植物上掃過。
修枝,灑水。
除草,噴農藥,這些事干了四年的瑣事,會在老板娘做出決定的剎那,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和趙三兩一樣,作為本次事件另一個核心大鵝小朋友,仿佛像個小透明,靠在趙三兩身邊,根本無人問過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