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30分，大隊長辦公室。
“老程啊，怎么搞的？鬧出這么大動靜，連救護隊都驚動了。”
原本覆手立于窗邊的大隊長，轉身看向剛進門的程必實。
“我今天確實有些冒進了，請求隊里處分。”
程必實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立正站好。
“處分的事等會兒再說，”大隊長擺擺手，坐回到桌子后頭。
“我聽說這期學員里面，有個不要命的主兒，剛剛愣是把碗口粗的毒蛇給狙了？”
“他那是個人英雄主義，沖動，魯莽，行事完全不考慮后果。”
提起安世，程必實的火兒又上來了。
“我要扣他的分，還有11號，簡直無組織無紀律。”
“別嘴硬了，你們中隊副都跟我說了，你很看好他。”
大隊長邊說，邊招手讓程必實坐下說話。
“甭聽那小子胡說，我看好他什么呀？花里胡哨的，一點兒當兵的樣子都沒有。”
程必實摘下帽子，握在手里扇風。
“大隊長，能不能透漏一下，他們是哪個部隊的，我只知道10號、11號、12號都是在濱江上的車。”
“問這么詳細干嘛？你不是對他們沒興趣么？”大隊長撇嘴。
“嘿嘿，就是有點兒好奇，”程必實眼珠轉了轉，“他那個臉看著比紙還白，體格也一般。”
“不像是一線部隊操練出來的。”
“可在反應速度、耐力和心理素質方面又出奇的好。”
“按理說，這樣的人才早該被特戰那邊挖走了，哪還輪得到咱啊？”
“呵，不瞞你說，你來之前我已經去調過他們的檔案了，”大隊長給保溫杯里續了點兒水。
“怎么樣？”程必實也起身蹭了半杯，咕咚下肚了。
“他們三個人的檔案現在是加密狀態，連我都沒有查看權限。”
大隊長苦笑著搖頭，“沒想到吧？”
程必實嘴角一抽，“咱們這兒還涉及不到那么高等級的安·防吧？”
“您受累，私人資源給查一查唄，都是有名有姓的，由其10號這種長相，哪個連隊估計都得過目不忘。”
“你呀……”大隊長無奈地喝了口茶，“下周吧，他們要是能堅持到下周，我找人給你查。”
……
凌晨5點，中隊長辦公室。
“報告！”
“進來。”
“坐下吧。”
“是！”
“10號，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自己特威風？”程必實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安世。
“考核只剩幾分鐘了，為什么不能再等等。”
“逞英雄，萬一撲蛇失敗，后果你承擔得起嗎？”
“沒什么威風不威風的，我只是不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將我的隊友置于危險之中。”
安世語氣很平和的陳述事實。
“看來你很有把握嘛，你就那么肯定最后漂上來的是它，不是你？”
程必實緊盯著安世的雙眼，仿佛要從他的眉宇之間理出些頭緒來。
安世沉默了，他陡然想起下去之前，二手系統的忠告：
星星：“安世，你不要去，會死人的。”
“我已經和資料庫比對過，那是一種劇毒的海蛇，你的敏捷屬性太低，擊殺它的概率只有11%。”
安世：“……它在7分鐘內殺死我隊友的幾率是多少？”
星星：“百分之百，那東西受到了驚嚇，用不了7分鐘，一定會有人死在池子里。”
“但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擁有十級潛泳技能的你。”
安世：“你說的對，只有我，才擁有這11%的機會，所以我必須去。”
程必實見安世出神，拿筆使勁敲了敲計分簿子。
“我沒把握，”安世深吸了口氣，低聲道。
“但我可以博一個概率，它有機會咬傷我，我就有機會刺中它。”
“即便不能一擊斃命，至少我的行動可以拉低它再次傷人的速度，為隊友爭取時間。”
“10號，你這話說得太大了，”程必實把計分簿攤在桌上，站了起來。
“僅僅相處了不到24小時的隊友，你甚至都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以生命為代價，只為爭取那幾分鐘？”
“對，哪怕是素昧平生，只要我有能力做到，那我就別無選擇，”安世鄭重道。
“而且必須立即行動，7分鐘之內失去隊友后果，我承擔不起。”
程必實睫毛微顫，他在安世身邊來回踱著步子，重新審視這個過于漂亮的人。
短短的24小時，這個來源不明的年輕人不斷地刷新著他的認知。
10號在學員之中太顯眼了，不光是表相上看到的那樣，他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在淘汰局中和朋友共進退；比如爆掉危及隊友生命的闖入者……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有余力。
“好吧，最后一個問題，你是怎么殺死它的？”
程必實停下腳步，把手撐在安世的椅背上，俯身道。
“很簡單，在它咬中我之前，刺穿蛇頭就行。”
“之后它再怎么掙扎，也不會咬到我，等它死透了，危險解除，收刀歸隊。”
安世對殺蛇的過程輕描淡寫，聽上去仿佛一個經驗老道的捕蛇者。
實際上，在他高速下潛的過程中，星星便在大蛇的死穴上打出了光標，不停地告訴他：只有一次機會。
刺中者生，刺偏者……就只能轟轟烈烈地和紅塵世界說再見了。
后來，他和星星也合計過：
他之所以僥幸成功，很有可能是海蛇那會兒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正要撲殺。
完全沒有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再加上安世這發打擊精準，于是就……
程必實沒有懷疑安世的說法，當兵的，再怎么慫，這點兒武力值還是要有的。
對他來說，這一題的關鍵是速度和膽識。
6：30分，中隊食堂。
那條讓大家心驚膽戰的大蛇，落在炊事班手里掐頭去尾就是食材，學員們此時正用牙齒表達著憤怒。
隊副過來宣布了處理結果：
混亂中觸底、觸壁、危害他人的學員全部淘汰。
剩下的41個人中，10號擅自行動扣掉15分，11號不聽指揮扣掉15分。
原本嘈雜的食堂一片靜默，他們知道這個結果不近人情，可他們也知道，這就是部隊，令行禁止，紀律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