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和路浪人街一看就是類似貧民窟的地方。
房子低矮逼仄，街道狹窄雜亂，流浪狗在垃圾堆里翻食，老鼠在路面橫行，因為臨近海岸，陣陣海風襲來，感覺整個街道的房子都在風中顫抖。
只要有車子停下來，馬上就有三五個小孩子蜂擁而至，拿著臟兮兮的抹布賣力的擦拭車身，一邊試探著拍著車窗，哀求著乞討。
李曉榮看他們衣衫淡薄，渾身上下又爛又臟，心里著實不忍，就要去手里里拿錢。
“老板，我建議您千萬不要給錢。不然等下就會引來一大圈人圍過來，到時候車子都開不動了。”湯生看見了后連忙接著道：“這里的人都不是澳門的正式居民，但也不是非法移民，出于穩定的因素，每年都能領到不菲的政府補貼，但是大多數人都會拿去賭。他們的貧窮和可憐都是咎由自取。有的小孩子三歲就和自己的同伴玩有輸贏的游戲，長大之后就已經無可救藥了。”
李曉榮怔住，望著車窗外的小孩子無辜的樣子，有些不相信湯生說的是真的。
湯生嘆了口氣，輕聲道：“您要是真心不忍，那就直接捐贈給社區吧，社區的義工會定時發放衣食住行的物質。還不能多發送，不然有些人會去換取一些零錢，去地下黑點賭場三兩下就輸沒了。”
李曉榮皺眉，問道：“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湯生緩緩才道：“我七歲的時候，父親一夜之間輸掉了所有，我母親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自殺了。我在這里住了八年，要不是我老婆的姐姐一直照顧著我，我只怕也是爛賭鬼一個，現在估計也窩在哪個黑賭點昏天暗地的等待奇跡。”
李曉榮看了湯生一眼，動容道：“那就是說，你對這里很熟悉嘍？”
湯生點了點頭。
這時候，車窗外的小孩子久不見車里有人施舍錢財，馬上就有人開始報復似的朝車窗吐口水。
湯生這才猛地的推開車門，朝他們用粵語罵了幾句，那些孩子這才一哄而散。
李曉榮剛要下車，湯生連忙道：“老板，等下不論有什么情況，您最好都不要出頭。”
胥小寶馬上道：“榮姐，要不你還是在車里等著吧。”
李曉榮不免有些遲疑，她真想去看看顧舒的住所，她詫異的是顧舒居然淪落到住在了這樣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陳鴻害成了這樣，李曉榮確實愿意了解了這樁恩怨。
最重要的是，她好奇顧舒的孩子長什么樣，李曉榮現在心里有了心結，不解開的話估計這輩子都別想放下。
李曉榮想到這，態度堅決道：“我要親自去看看。”
湯生看了胥小寶和麗馳一眼，只得朝麗馳道：“那你守住車和這個人。”
麗馳點頭，從后備箱取出一段繩索，將那男子死死綁在了座椅上后道：“行了，你們速去速回。”
湯生領著李曉榮和胥小寶走進巷子，沿途都是刺鼻難受的屎尿味，即便是冬天，也讓人難以忍受。
這要是夏天的話，這氣味簡直無法想象怎么能承受得住？
經過了三五戶人家，時不時就會竄出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伸出手來乞討。
但是都被湯生毫不客氣的訓斥了回去，而李曉榮一直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包，不是擔心被搶，而是擔心自己會心軟，忍不住拿出錢來遞給他們。
沿著門牌號尋找，終于找到了春福巷15號，門是鎖著的，敲門喊人都沒有反應。
倒是對門的一戶人家打開了門，是一極為消瘦的女子，面容姣好，一臉倦容的打量了李曉榮三人后，朝李曉榮道：“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李曉榮暗想，這話問得好奇怪，怎么不是問自己找誰？
她腦子轉得飛快，客氣的朝女子點了下頭后道：“你好，我是顧舒的朋友，今天才打聽到她住在這里。打她手機也不接，所以就直接過來看看。”
女子聽李曉榮講的是普通話，淡淡道：“你是內地過來的？”
李曉榮只得點頭。
女子看了看李曉榮身后的胥小寶和湯生后，突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是顧舒相好的原配，來找顧舒麻煩的！”
李曉榮一呆，隨后馬上反應過來道：“不錯！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妨說給我知道，可以明碼標價。”
那女子雙眼一亮，朝李曉榮豎起大拇指道：“痛快！”
說完從卷起的袖口摸出一片鑰匙道：“十萬元，你們開門進去，就當我什么都沒看見。”
“曼姨，是找我媽媽的嗎？”就在這時，女子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道：“我媽媽不說說了不許別人進我們的家嗎？”
李曉榮一聽這話，心里一陣狂跳，暗想這孩子一定就是顧舒的孩子！
她連忙朝胥小寶使眼色，胥小寶馬上會意，一個箭步上前，將那站在門口的女子一扯，他自己就跳了進去——馬上就聽到一個孩子尖嚎道：“放開我！放開我！”
女子馬上變臉，厲聲朝李曉榮道：“現在是二十萬，你要是不答應，我就馬上喊人過來。你們休息出得了這富春巷。”
李曉榮這才醒悟自己魯莽了，連忙道：“錢沒問題！”
說著就從手包取出支票簿道：“我現在就可以寫支票。”
那女子眼看胥小寶卷起孩子就要出門，猛地將將門帶上了一半，讓自己的身體堵住了門縫道：“我數道三，你們先放下小孩子。不然我就喊，一，二......”
李曉榮知道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連忙朝胥小寶道：“先放開小孩子。”
胥小寶卻道：“顧不了這這么多了，拿住了小孩子，還怕大人不現身啊？”
李曉榮知道這話不假，但是她也是做母親的人，知道這樣粗魯的行為，必然會小孩子留下成長的陰影。
于是厲聲道：“小胥，放開！”
小胥答應了一聲，突然尖聲道：“哎呦，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李曉榮卻顧不上胥小寶這邊，將支票簿摁在了墻壁上，開始填寫支票。
將數字填寫無誤，簽名該上印鑒章后扯下來遞給了女子。
女子拿過支票認真的端詳了一下，馬上收起來，將鑰匙丟給了湯生后道：“你還想找什么，只有幾分鐘的時間。我換完衣服就出門，你們想干嘛，出了什么事情都不關我屁事。”
說完推開門，看見胥小寶將孩子用床單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孩子嘴也被堵住了，看見女子進來，眼淚汪汪的看著女子，一臉驚慌和哀求的神色。
女子拍了小孩的頭道：“你與其在這里受罪，還不如讓他們帶你去找媽媽。你放心，他們讓你吃好穿好的。比在我這里強百倍。”
胥小寶見狀，連忙摟起小孩，就走了出來，一看見湯生已經打開了對面的房門，于是朝李曉榮道：“榮姐，我先將小子送過去，馬上就回來。”
李曉榮扭頭卡了胥小寶一眼，嘆了一口氣，看見小孩子被床單裹著，只露出了半個頭，都看不清楚長相。
李曉榮有股沖動真想馬上去解開床單看清楚是不是手機照片的樣子，可是又不敢去看小孩的眼神，遲疑了一下后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一進房間，里面簡陋無比，空間不足十平米，一張床，一個布簾子衣架就讓人沒下腳的地方。
房間還有股霉臭味，看房頂被雨水侵蝕的痕跡，海風一吹，整個房間在都瑟瑟發抖，好像隨時會被散架一樣。
三面墻壁上都有小孩子的大量涂畫，看其內容，都是三口之家在外面玩耍的情形，心理學家曾說過，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缺失什么就會畫上什么填補上去，由此可見稚嫩的畫筆估計畫出來都是最真是的缺憾。
李曉榮呆呆打量了一圈房間后，真的不敢相信顧舒就住在這樣的環境里。
湯生看了一眼李曉榮，輕聲問道：“老板，您需要找什么？”
李曉榮這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緩緩朝布簾子衣柜走去，拉開拉鏈后，里面的換洗衣物不多，除了幾件女子的換洗內衣褲，都是小孩子的衣服。
李曉榮不甘心的掀開看了看，在沒有其他發現。
將拉鏈復位，李曉榮轉身朝湯生道：“將這床掀開看看。”
湯生依言將床床單被褥一掀，從被褥里就掉出來一個小像框，李曉榮連忙拉起來一看，是顧舒和一個小男孩的合影。
看到照片，李曉榮頓時呆住——照片里的小男孩子就是手機里的一模一樣！
這，難道就是陳鴻的兒子？
陳鴻在外面的女人就是顧舒？
李曉榮先是心跳加速，握著相框兩手指哆嗦。
就在這時，湯生的手機響鈴，他連忙接通后道：“是，好，好！”
他電話一掛，就急切的朝李曉榮道：“老板，我們要走看！有人在圍著車鬧事！”
李曉榮沒理會。
湯生只得大聲道：“這里的人仇富心理很變態的。如果他們真的搞出來什么事情來，到時候對您可不好！”
李曉榮這才心里一驚，將相框往地上一摔，相框散架之后，她連忙扯下里面的照片后折起來放進了手包道：“那現在怎么辦？”
湯生道：“麗馳已經報警。他們只要守在車里，堅持到警察來應該沒問題。而我們要是現在出去，一定就成了他們的目標。所以，我們從繞過富春巷，從另外的巷口出去。”
李曉榮點了點頭，有些不甘地跟著湯生退出來。
在湯生的帶路下，七彎八拐的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鐘，終于繞出了巷子。
湯生一繞出巷子，就打電話道：“我們出來了，現在在臨港路東。你們被困住了出不來？已經申請援助了是吧，那好，好那我們先回酒店。”
湯生掛了電話后，朝李曉榮道：“剛才他們根本就沒報警，是為了安慰我們才這樣說的。現在被困在了那里，等著救援的人來談判。”
李曉榮不免為胥小寶擔心起來，連忙問道：“誰救援他們？怎么談判？”
湯生道：“這些你放心，酒店方面會安排人過來的。這里是小泉崽的地盤，只要小泉崽發話，沒人敢對麗馳他們怎么樣。”
李曉榮問道：“你們對這小泉崽很了解嗎？”
湯生道：“我聽說小泉崽很講義氣，但是也好賭，有人說他好說話，也有人說他不好說話。”
李曉榮一聽，暗想好賭的人大都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那就簡單。
這才放下心來道：“那好，我們先回去。對了，你們出面的人是誰？”
湯生道：“是九叔。九叔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扛把子。現在雖然金盆洗手了，但是在古惑仔這里還是有些威望的，因為他曾經的小弟現在都是獨當一面的大哥了。”
李曉榮對這些不感興趣，她只要知道帝豪的人能將胥小寶他們安全帶出來就行了。
她現在考慮的是要主動和顧舒聯系，約她見面談判，她想知道顧舒和陳鴻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想到這，李曉榮忍不住就拿出了手機，正要翻找之前存過的顧舒的兩個不同的號碼。
第一個打過去，提示是空號。
第二個打過去，提示是關機。
李曉榮遲疑了一下，開始考慮怎么發信息給顧舒。
就在這時，手機來了電話，正是那個關機的號碼。
顧舒打過來了！
李曉榮穩了穩情緒，接通后開門見山道：“敢不敢見面談？”
顧舒恨聲道：“你要是敢傷我兒子一根汗毛，我會讓你全家不得好死！”
李曉榮聽到她這時候了還危險自己，心里極為不爽道：“顧舒，你是明白人，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講狠的話不要說出來，我雖然是女人，但是都知道女人要是狠起來可以什么都不顧！”
顧舒冷聲道：“那你為什么要擄走小江？”
李曉榮淡淡道：“作為母親，看到孩子在這里的環境里生活，我覺得就是最大的失敗。你還將他托付給也給不靠譜的人看管，那就更是不應該。”
顧舒哼了一聲后道：“這不關你事吧？”
李曉榮道：“我想知道他和陳鴻有沒有關系，這個理由夠了吧？”
顧舒大聲嚷道：“他和陳鴻沒半點關系！”
李曉榮笑了，冷聲道：“要我信你的話，你總得拿出點證據不是？我在帝豪酒店5509房間，你要是不敢來，那你兒子我不介意帶回巴陵城去養著。”
顧舒冷聲道：“好，我半個小時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