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自己瞎折騰,可別帶上你姐啊,她沒你腦瓜子靈活,性格又軟,被人拐跑了咋辦?還有小虎,他們家人是不會同意他亂跑的,你也別帶著他亂跑,出了問題人家來要人,你能負得起責任?”
“唉,好了好了,看你們激動地,我就是出門進個貨,又不是上戰場,不早了,我睡覺了。”
張小雨擺了擺手,轉身回屋,知道今天恐怕是不成了,緩兩天,等父母消化一下這個事情。
販賣電子手表和游戲機可是快速發家致富的,內地市場一片空白,就像美味的大蛋糕,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惹得張小雨輾轉反側,一夜沒睡好,早上起來兩個熊貓眼。
滋溜…
白干玉米面稀飯也不香了。
“哎呀,你這孩子呀,脾氣怎么那么犟啊。”
周春園見到兒子這樣無精打采,也是心疼的緊。
張平嘆了口氣,說道:“我昨天晚上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感覺你不像是能安分守己的人,時代畢竟不一樣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啊,守著幾畝地是不可能發財的。”
父親的聲音里滿是落寞,他才四十都不到,按理說應該是正值壯年,可最近兒子的強勢崛起讓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淘汰了。
張小雨聽出了父親的意思,心里有些難受,連忙安慰道:“爸,你想多啦,我這是要帶領家里奔小康,這是國家提出的新規劃,就要發動咱們農民的積極性,我再怎么折騰也離不開家里的支持啊,是不是?”
“哼,就你有道理,說你一句有八句懟回來。”周春園笑罵道。
“那我去深圳進貨的事兒……”
“去吧,去吧。”
“姐也要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害怕。”
“呦,你還知道怕!?”
“行了,別說啦,讓小英也跟著去,有個照應,出去見見世面也不是什么壞事情,過兩年就要嫁人,恐怕也沒什么機會了。”張平最后拍板道。
張小雨暗暗咋舌,原來父親早就看出來他拉著姐姐出去的原因了,誰的內心不在仰望蒼穹,誰不想自由自在的翱翔?爸媽就不想出去看看嗎?
“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過兩天吧,小虎那邊還沒恢復我呢。”
張小雨也在納悶,擔心小虎三分鐘熱度,回到家被家里人一頓好打就屈服了。
“我看你還是別等了,小虎家里人是不會同意讓他去的。”張平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為啥?”
“這事得問你媽,她消息靈通。”
張平看了看妻子,農村婦女閑暇的時候喜歡在一起嘮嗑,很少有能藏得住的秘密。
周春園也沒有賣關子,解釋道:“小虎有兄弟姐妹五個,他是老小,所以在家里比較受寵,舍不得讓他干活,但他還有個哥哥大虎,兩年前剛結婚,蓋新房,買家具,家里估計也沒什么錢了,再加上婆媳不和,經常吵架,年初的時候大虎分家出去了,這本就不多的家底再一分為二,拿什么去做生意?”
啪
張小雨一拍大腿,“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大虎那老婆漂亮是漂亮,關鍵是彪悍,經常跟婆婆打架,一打架就砸碗,以至于村里人在集市上遇到大虎媽就會開玩笑問她又來買碗啊,大虎他爸多硬氣的一個人,居然被兒媳婦整得徹底沒脾氣了。
無奈,眼不見心不煩,分家!
“突然發現自己很幸運啊。”張小雨暗暗想道。
家里雖然三個小孩,可就他一個男孩,父母疼愛不說,姐姐也照顧他,什么好吃的都緊著他,要不是小妹分流一波,他會過得更爽,不過妹妹也有妹妹的好處,可以當出氣筒。
“小雨,要不讓你堂哥跟著一塊去,這來回路費我們可以出。”周春園還是有些不放心,總覺得沒有大人跟著不安全。
“這不太方便吧。”
張小雨瞬間覺得不妙,他剛才還納悶父母怎么會突然就同意了呢,感動的一塌糊涂,原來是另有應對方案。
“有什么不方便的,農忙的時候用我們家拖拉機就方便啦,實話告訴你,早上你爸已經去問過了,你大伯同意了。”
周春園見到兒子似乎還不樂意,索性直接露了底牌,反抗是徒勞的,不然的話就別去深圳了。
“堂哥他真不忙?”張小雨還不死心。
張平搖了搖頭,“你大伯沒打算讓他當個篾匠,他整日就在家里閑坐,聽說能出去一趟,他還挺高興的。”
“這…好吧。”張小雨妥協,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今日焚香沐浴,明日出發。”
“你說什么?”
張平和周春園一臉疑惑的看著兒子,后半句聽懂了,前半句沒聽懂。
“燒水洗澡!!!”
現在的長途火車以綠皮車為主,從市里到深圳至少要三天,如果不提前洗澡,到時候可就有的受了。
上午洗澡洗衣服,中午的時候張平去集市上買了二斤排骨回來燉了一鍋湯,在家千日好,出門可就處處花錢了,喝口水都得要錢,不提前吃點好的不行啊。
“他爸,你去菜地拔幾個蘿卜回來,我做些丸子給小雨他們路上吃。”周春園對著丈夫說道。
“行。”
張平繞過雞場,朝后面的打谷場走過去,菜園子就在打谷場邊上,地里的蘿卜已經長大了,還有白菜、菠菜、香菜、大蒜等,基本上用不著到集市上購買。
拔了三個大蘿卜,每個都有一斤多,足夠做丸子用了。
回到家之后,先是將蘿卜做去皮處理,切成碎末狀,包裹在布里,然后用力擠壓,將蘿卜里面的水分擠出去,最后和面粉加水混在一起,均勻攪拌。
鍋里面的菜籽油已經燒得滾燙,燒鍋人是滿臉不甘的小蘭同志。
往后這個把星期的鍋都是小蘭負責,不過也有好處,哥哥打算給她買一個錄音機,留著聽磁帶學英語,這玩意兒可貴了。
小蘭腦海里不自覺的想起了新來的英語老師,皖省師范大學畢業,她第一次出現在班級里講臺上的時候,震撼了所有人。
頭上戴著一個月牙形的粉紅色發箍攬著披肩的黑色長發,深藍色的緊身牛仔褲,踩著一雙尖頭皮鞋,黑白條紋的長袖內襯外加一件毛茸茸的乳白色呢子大衣,手里提著一臺銀色錄音機,那模樣可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