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身后再次傳來一個聲音。
“又是誰啊?”
張小雨納悶了,這讓他想起來前世坐公交車的時候,公交車按班次到點才走,可等待的過程中不見幾個人過來,這邊剛發動要走,一個又一個的人急急忙忙的卡點來,于是延遲又延遲,煩死了。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毛胡臉漢子從大莊里跑過來,是莎莎她爸,張耀光。
“光叔,啥事?”張小雨問道。
張耀光四十多歲,滿臉的滄桑,由于經常抽煙的原因,身上帶著一股煙油味兒,特別濃烈。
“小雨,聽說你要到外邊做生意,要經過市里吧,莎莎在那里讀師范,你幫我帶點錢過去給她。”
“行啊。”
張小雨是打算在市里販賣電子表和游戲機的,正好順路。
張耀光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錢,放在張小雨的手里,一張大團結,三個五塊,還有幾個硬幣,二十八塊五。
“我會親自交到莎莎手里的。”
知道這錢來的不容易,搞不好其家里一分錢都沒留,張小雨不敢怠慢,鄭重的將之貼身收好。
“謝謝啊。”
張耀光似乎如釋重負,如果他自己送去,這來回路費也得五塊錢。
“小事一樁,謝什么,走啦。”
張小雨擺了擺手,示意父親可以走了。
一個小時后,拖拉機停在了縣城的汽車站門口,張小雨等人下了車。
“路上注意安全啊,別在外面瞎跑,進了貨就趕緊回來,買不到貨也趕緊回來。”
張平開始叮囑,年輕人貪玩,他這話就是說給張承業聽的。
“知道了,爸,你放心吧。”
這話已經聽了很多遍了,張小雨仍舊是耐心的回應,他未來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自然明白所謂的父母心是什么。
“二叔,我會看好他們的。”
張承業也回了一句,這就是他的主要任務,說真的,他還是有點壓力的,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
“小英,你千萬別跟他們分開啊,出現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找警察。”
最讓張平不放心的就是小英了,小雨那身手他是見過的,可小英不一樣。
“爸,我曉得啦。”
小英都被父母這樣鄭重的樣子嚇到了,就是出個遠門又不是不回來了。
“那行,你們去坐車吧。”
張平站在車站門口,直到張小雨等人進站了好一會兒這才離去。
“小雨,你爸對你可真好。”小虎說道。
張小雨嘴一撇,“廢話,你爸對你不好啊。”
“我爸他經常打我。”
“打是疼罵是愛。”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
“對了,待會兒我來買票,等你賺了大錢的時候再還給我就行了。”
張小雨了解了小虎家里的情況之后,他知道對方能跟著出來那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還要說服家里人投資,不容易,這來回路費他先墊著。
“好,還是你夠意思。”
小虎沒有客氣,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推辭的話就太見外了,而且他身上的確沒有帶多少錢,出來這一趟那真是破釜沉舟,消耗了他在家里積累了十幾年的信用。
張小雨買了四張票,等了一會兒就坐上了車,再次下車的時候就到了市里,宿市汽車站就在火車站的對面,四人下了車之后穿過廣場直奔火車站。
“我聽說坐火車要身份證,我沒有身份證咋辦?”小虎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咱們兩個剛初中畢業,怎么可能有身份證?”
他不但沒有身份證,連學生證都沒有,國家1985年才開始推行身份證制度,而且是針對成年人,他就是想辦都辦不了。
小虎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掏了個紅本本出來,道:“我把畢業證帶來了。”
“咱們又不是去找工作,用不著這玩意兒。”
張小雨擺了擺手,小虎這家伙學習那是一塌糊涂,辦起事情來倒是挺細心的。
“我帶了身份證。”
張承業將自己的身份證拿了出來,交給了張小雨,看起來就是一個密封的小型照片,邊沿還有壓邊的薄膜呢。
“好,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啊。”
張小雨拿著張承業的身份證跑進了售票廳,沒有滾動的大屏幕,只能詢問售票員,柜臺也沒有后世的玻璃阻隔。
售票廳里買票的人并不多,基本上用不著排隊。
“請問,到深圳的火車幾點?”
“九點半會有一班過路車,票價38.5。”
“這么貴?”張小雨嘟囔了一句,怪不得車站里沒有人,這一來一回兩個月工資可就沒了。
售票員將頭轉向旁邊,張小雨這樣的話她聽得太多了,票價又不是她訂的,她就是個賣票的。
“我是未成年,票價減半對嗎?”
張小雨突然很后悔沒有把畢業證帶出來,起碼能證明他的出生日期。
鐺鐺鐺!
售票員伸手敲了敲玻璃,上面有高度刻線,“小伙子,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
“咳咳…,給我來四張票。”
張小雨尷尬的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包,其實就是一個小手帕將錢裹起來,為了防止被小偷光顧,他將錢分了好幾處藏起來,最外面的衣服口袋里這點錢就是旅費。
拿到了票之后,張小雨趕緊就離開了柜臺,不想再看到售票員那一張冷臉,走了兩步才發現剛才好像忘記出示堂哥的身份證了,對方也沒有提身份證的事情。
將手里的票展開看了一眼,跟后來的火車票還是有些差別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記名,沒有廣告。
“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不過這也為犯罪分子提供了便利。
大廳外面的廣場上,小虎四處打量,他是第一次離開家,對一切都感到新奇,書上雖然也有對城市的描述,可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看來以后還得出來多跑跑,增長一下見識。”
“小伙子,你好。”
“嗯?”
小虎轉頭一看,卻是一個背著黑色皮包,穿著講究的中年女人用無助的眼神看著他。
“咋…咋了?”
“我錢包被人偷走了,沒有錢坐車回家,我家就在金陵,路費只要八塊錢,剛才我找了一圈,好心人湊了三塊,你能不能再借我五塊錢,等到了地方我就還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