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租屋,打開煤氣灶開始燒水煮掛面,張小雨又往鍋里打了個荷包蛋,然后計劃報復的事情,明天是高級班結業的日子,然后他就關門回家了,打算在臨走之前給對方留個紀念。
第二天傍晚,張小雨買好了工具,悄悄來到米香卡拉OK的附近蹲點。
等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張子豪的座駕,他懷里摟著一個女人,正是于艷,兩人下了車之后,司機就將車子開到門口的一個停車位上,然后也跟著下車進屋。
張小雨沒有著急動作,這個時候不少人陸陸續續的過來找樂子,不少都是有車的人,門口的停車位很快被占滿了,他悄悄摸到了張子豪的車子跟前,搗鼓了半個小時,然后退走。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深夜,張子豪帶著于艷和一個保鏢走出卡拉OK,司機將車子開到門口,等到張子豪和兩個保鏢上車之后就上了正路。
接連駛過了兩個十字路口之后,開車的司機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因為剛才減速的時候剎車好像沒怎么起作用,不過由于速度太慢,主要是靠離合控制,他也沒有及時發現。
眼看著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了,而且是紅燈,司機這才慌了神,拼命踩剎車也沒有效果。
“老王,怎么了?”張子豪出聲問道。
昨天派人去干掉張小雨結果失手了,他一直很警惕,擔心對方會報復,所以一直把于艷帶在身邊,就是想讓對方心生顧忌。
老王哪有空回答張子豪的問題,因為橫向的車流已經進入了十字路口,他方向盤一打就想跟著急轉彎,但由于速度太快,整個車子一個大甩尾。
嘎吱吱…
車子直接翻了個跟頭,貼著地面滑到斜對面的人行道上。
“出車禍了,快打救護車。”
立刻有人幫忙打了急救,然后幫忙將車門撬開,把人拖了出來,前座的司機和保鏢倒是沒什么大事,后座位的兩人由于沒系安全帶,暈了過去。
直到大半個小時后,張子豪和于艷才悠悠轉醒,張子豪胳膊斷了一只,伴有輕微腦震蕩,臉上被玻璃劃了深深地一道傷口,于艷右腿骨折。
“豪哥,你沒事吧?”
王強帶著一幫兄弟推門走了進來,都是一陣后怕。
金陵這個地方純粹的黑社會是沒有的,只有灰色地帶,因為這里對外的標簽是六朝古都,主打文化旅游,是省會同時還是軍區。
這里有半黑性質的公司,經營高利貸和娛樂場所,再想做大是不被允許的,所以平常也比較安穩,可今兒個這件事情讓他們心里發寒。
“我還沒那么容易死掉。”
張子豪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繃帶,車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多年的安穩生活已經讓他忘記了曾經在街頭拼命的日子,今天這事提醒了他。
“連自己的老同學都能下死手,好狠啊。”
“豪哥,除了培訓班那小子,咱們最近也沒得罪別人,會不會是他干的?”王強疑惑道。
如果他知道張子豪派人去刺殺張小雨的事情,就不會問這么問了。
“窩草!這小子太囂張了,剛挑了我們場子,轉臉就要殺人,咱們干脆去把他的店也砸了。”
“那是莽夫才會去做的事情,而且那個培訓班根本就不是他的,咱們砸了那里,正中他下懷,到時候會惹出更厲害的人對付我們。”
張子豪直接否定了這個看似很有效果的提議,上次找人打聽了一下培訓班的情況,被告知不能亂動,他也就沒有沒再走這條路子。
而且昨天晚上他的靠山直接打電話過來警告他不許再靠近培訓班那里,否則就有人要搞他,顯然又有一股新的力量介入,而且更加強勢霸道。
“媽的,小小的一個培訓班,居然惹出來這么多牛鬼蛇神,怪事了。”
張子豪也想不通里面的道道,據他從于艷嘴里得到的情報,張小雨就是一個農村娃,在這里應該毫無根基,可偏偏就這么難搞。
實際上張小雨采取的策略非常簡單,那就是將自己的利益與本地勢力進行捆綁,自己只占小部分,盈利了,他就跟著分錢,失敗了,他損失的也不多,而且用不著他出頭。
無論是培訓班還是咖啡廳,張小雨都只占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他沒有自己完全獨立的公司,想對付他就繞不過跟他合作的另一半。
“那怎么辦?就這么算了?”王強又問道。
“暫時別輕舉妄動,有些情況我們還沒搞清楚,再等等。”
張子豪壓下立刻報復的急切心思,決定再調查一下,這次雙方各自出招,誰也沒落得好,算是暫時平手。
“那好吧,我約束一下兄弟們避開那里。”
王強看出來豪哥似乎很是忌憚張小雨,肯定有原因,他也不想出頭,帶著小弟們離開了。
隔壁病房。
于艷右腿打著石膏,頭上纏著繃帶,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這次出來掙了不少錢,她本來打算明天就帶著這筆錢坐車回老家的,然后家里的生活就能得到改善。
可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怎么回去?
臉上、頭上被玻璃劃出的各種小傷口,如果不能恢復可怎么辦?公主肯定是做不成了,張子豪說不定就會拋棄她,而且今天晚上差點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再想到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事情,于艷再也忍不住,低聲哽咽起來。
自從跟了張子豪之后,她的生活很刺激,錢也多的花不完,可如果要是搭上自己的小命,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以后何去何從?”
于艷陷入了迷茫當中,不知道該怎么辦。
張小雨這時候已經在公司里送走了年前的最后一批學員,然后坐在電話跟前往家里打電話。
“喂,媽,我明天就回家了。”
“你還知道回來啊,說好的要一起去集市賣鞭炮的,現在人家年貨都快買齊了。”周春園抱怨道。
“那都是小事,我跟你說,我之所以在這邊待著就是在辦一件大事兒。”
“什么事?”
“給你找個兒媳婦。”
“啥?你…沒開玩笑?”
周春園聲音之中帶著驚訝以及一絲驚喜。
“這事情哪敢開玩笑,我也是機緣巧合下認識她的,昨天跟她出去約會的,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還親嘴了呢。”張小雨的聲音里滿滿的得意。
“真的假的!?進展到這種程度了?”
周春園不敢相信,如果兒子說的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比真金還真,她叫娜娜,醫科大學博士,在醫院上班,聽說了我白手起家的故事之后,倒追我,非要跟我回村里看看,我果斷拒絕了。”
“你為啥拒絕呀?你個傻貨。”
周春園真是恨鐵不成鋼,送上門的媳婦居然不要,這不是蠢嗎?
“媽,你聽我給你慢慢道來,你想啊,她是博士,學歷比我高,年齡比我大,掙得沒我多,我娶這樣的女人那不吃虧嗎?”
“憨貨!找老婆又不是做生意,不能計較吃虧還是占便宜,弄到手再說啊,你…..真是急死我了,年齡大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磚,人家是博士,那不得報一摞金磚。”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我總覺得不妥,不過我昨天已經跟她確定了男女朋友關系,處一段時間看看,你兒子我在咱們小張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不能什么女人都往家里帶。”
“嗯,這也是個問題,也行,你先把她哄住,看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你,要是奔著錢來的,那就算了,咱不要這樣的媳婦。”
“嗯嗯嗯,我也是這么想到。”
“好了,不說了,你明天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掛了。”
張小雨掛了電話,越長大越孤單,他現在已經不跟任何人說真話了,親生父母都騙,更何況其他人呢。
叮鈴鈴…
“喂,是梅姨啊,我是張小雨,找娜娜。”
過了好一會兒,米娜才過來接電話,張小雨能夠想象那邊肯定是經過了一番勸說和掙扎。
“喂,什么事兒?”
米娜拿起電話,語氣滿是不耐煩,雖然經過一天的緩沖,但是她一想到被張小雨占便宜的情景,仍舊不高興。
“也沒什么事兒,就是想跟你說會兒話。”
“嗯,說吧。”
“你們醫院也放假了吧?”
“對,干嘛?”米娜警惕道。
“沒干嘛,就隨便問問,這過年期間有什么計劃?”
“這家話還沒死心,想讓我跟他回老家見父母。”
米娜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沉思了一下,道:“過年這幾天比較忙,我表妹要過來,我得陪她逛街,醫院還安排了輪換值班……”
陸陸續續說了一大堆,總之就是沒空陪你瞎搞。
“哦,那還真挺忙的,你可要注意身體,對了,我明天上午要回家,你不來送送我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道:“好吧。”
米娜發現自己好像又上當了,也許一開始張小雨就是想讓她送行,怕她不答應,于是繞了一大圈,她說了一堆‘不’,總該同意一個小小的請求,否則實在說不過去。
“那可太好了,明天八點,中央門汽車站,不見不散。”
“嗯。”
“晚安,親愛的。”
“呼…”
米娜迅速掛了電話,發現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親愛的?啊…,受不了,太肉麻了。”
在她的認知里,只有外國人才會這么說。
“聊得還挺親熱的。”
梅愛紅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了女兒的身后。
“啊呀…,你嚇死我了,什么時候偷聽的。”米娜羞惱道,剛才光顧著應付張小雨了,忘記了身邊隱藏的危險。
“有一會兒了。”
梅愛紅笑道:“你不要害怕去跟人家單獨相處,這樣逃避永遠不會有進展的,你看看張小雨多主動,一直在制造跟你相處的機會,你雖然年齡比他大,但心理年齡比他小多了。”
“哼,我就是沒長大,怎么樣?”米娜撇了撇嘴。
“所以你到現在還是單身啊,你這樣的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給別人,實話跟你說,我現在是越來越覺得你和張小雨非常合適,明天早點過去,別讓人等你。”
“親愛的,哈哈…..”
米娜滿臉通紅的躲回了房間,心里不知道罵了張小雨多少次。
第二天一大早,米娜就被母親從溫暖的被窩里拉了起來,早餐是紅薯稀飯、白面饃饃和榨菜,米娜吃了一個饃,喝了兩碗稀飯,這才滿意的擦了擦嘴。
梅愛紅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半,于是催促道:“不早了,快回房間收拾一下自己,早點過去。”
丈夫米學榮已經知道了閨女談戀愛的事情,對此是既不贊成也不反對,以前他或許想女兒找一個知識分子,可是現在中國正處在巨變之中,真不好講。
“知道了。”
米娜不情愿的回了房間開始打扮,從抽屜里拿出了昨天剛在街上買的一個粉色口紅。
她以前從來不用這個東西,現在談戀愛了,得化妝,用母親的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尊重對方,不然人家會不高興。
“老媽總有她的道理,巴不得把我送出去,難道是不想伺候我了?”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化妝,今天她穿了一條黑色打底褲配上長筒靴,外套是一件白色的長襖,長度幾乎快淹沒了膝蓋。
“哈哈…,這樣就安全多了。”
針織帽往頭上一戴,脖子上裹了條圍巾,再配上一雙皮手套,包一拎,走咯。
梅愛紅看著米娜的模樣暗自點頭,閨女除了眼睛近視,模樣和身材真的沒的說,比她當年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八九十年代,常用四只眼來形容眼睛近視的人,近視含有貶義的意思,眼睛近視的人不好找對象。
張小雨一覺睡到七點半,起床洗漱之后就收拾東西,在小區門口吃了早點才往汽車站走去。
去洪縣的汽車是八點半發車,他買好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了,在門口找了一圈也沒看見米娜的影子。
“這女人該不會不來了吧?”張小雨嘀咕道。
車站門口是一個廣場,左邊就是立交橋。
米娜早就來了,此時正躲在立交橋下面的一根柱子后面,注視著張小雨的一舉一動,她去柜臺問過了,八點半才發車,真要是現在過去,這半個小時不知道得搞多少小動作。
一直到八點二十分,米娜才朝廣場走過去。
張小雨看了看手表,發現快要檢票了,知道米娜可能放他鴿子了,于是準備進站,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聲呼喊。
“小雨。”
米娜一路小跑著,裝作氣喘吁吁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么,張小雨總覺得有點像買東西的時候討價還價,準備走人的時候老板才會松口。
“她是不是早就來了?”
張小雨暗暗懷疑,轉而又否定了,不能把別人想的跟他一樣黑暗,人與人之間要多一份信任。
“對不起啊,我起來的有點晚了。”米娜扯謊道。
“哈哈…,沒事,我起來的也很晚,剛到沒多久。”張小雨擺了擺手,道:“這大冷天的,你還能來送我,說真的,我很感動。”
“我也不想啊,是你硬讓我來的。”米娜默默想到。
卻見張小雨變魔術似的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巧的包裝盒,道:“作為獎勵,這個禮物就送給你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啊…!?”
米娜以為張小雨要搞偷襲,嚇得后退了一步,發現對方是要送她禮物,頓時尷尬不已,不過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我來的匆忙,沒…”
她就沒想過還要買禮物送給對方,當初上學的時候看別的情侶這樣互送禮物,覺得談戀愛也沒什么難的嘛,輪到自己就啥都忘記了。
“沒關系,你能來送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張小雨趁著米娜走神的一瞬間伸手捏了捏后者的臉,轉身就走:“時間到了,明年再見。”
三步并作兩步,幾個呼吸的功夫就車站之內。
奇怪的是,米娜這一次并沒有表現的惱羞成怒,仿佛是認命般的伸手揉了揉張小雨剛才捏的地方,嘀咕道:“我就知道躲不過去。”
在廣場門口站了一會兒,估摸著張小雨已經坐車離開了,米娜才轉身往回走,一路上忍者打開禮物的沖動,越走越快,在小區門口碰到了隔壁的鄰居。
“呦,娜娜,聽說你找到對象了?是個大老板。”
“沒沒沒,靜姨你聽誰說的?”米娜連忙否認道,心里已經氣的要爆炸,準備回去質問母親。
“看,你還臉紅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們到哪一步了,什么時候能吃喜糖?我們這個小區你可是最后一個了,大家都替你著急呢。”
“這個…不急不急,我回去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米娜急急逃走了,原來小區里的人都在默默關注著她的婚姻大事,真是壓力山大。
回到家里發現父母都出門去了,米娜準備好的責問自然沒法施展了。
“看看這家伙送了我什么東西?”
巴掌大小的盒子,光是包裝都裹了好幾層,然后是一個紅盒子,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金項鏈,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盒子里面有一封折疊的情書,只見上面寫道:
‘親愛的娜娜,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金陵,我們雖然剛認識不久,可我們之間的感情卻像經過了歲月了洗禮,歷久彌香,自從上次跟你約會之后,我嘴里全是你的味道,整日整夜的想你,頭發都掉了好多。
本來我是打算帶你回家見見我父母的,但是基于各種原因,只能作罷,對此我深表遺憾,看來我們只能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
不過你不要擔心,俗話說小別勝新婚,等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我會讓你感受到我對你熾烈的愛。’
米娜一口氣連讀三遍,確定沒有再漏過一個字,這才停下來,喃喃自語道:“字寫得可真夠丑的。”
不過她還是找了個信封,小心翼翼的將之收了起來,這可是她收到的第一封真正意義上的情書。
然后米娜就躺在床上,腦子里不自覺的想起了情書的內容。
“什么整日整日的想我,明明前天才約會的,加上今天才兩天,騙子。”
“嘴里都是我的味道……啊,好羞恥。”
“再見面的時候要我感受熾烈的愛,這家伙要對我做什么?”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之后,一總結才發現不對勁。
“這情書也太短了吧,我見人家都寫了好幾頁的。”
米娜想到這里又把情書翻了出來重新讀了兩遍,失望的嘆了口氣,的確是太短了,似有言之未盡的意思。
中午的時候,張小雨到了洪縣,出了汽車站,左邊就是一排小吃,吃了一碗水餃,這才坐上公交車去往大溝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