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強回身一看,眉頭一皺。
說話的是一個鼻孔都快懟上天的男生。
膚色很白,但精神卻有些不自然的亢奮,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長相一般,身穿著小西裝和短裙,套著一條黑絲襪,不像是個學生。
女人他不認識,但這個男人他可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陳文斌!
要說班里誰最恨自己,那就非他莫屬了!
當年大一的時候,他和陳文斌同時遞交了貧困生補助申請,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龔自強被拒,身穿阿尼瑪腳踏安凡登的陳文斌卻通過了。
直到后來,一份匿名舉報信捅上了校長信箱,事情才真相大白。
原來陳文斌的叔叔就是學工處負責貧困生審核的老師,當時除了陳文斌外,他還通過收取好處費讓許多本不應該獲得補助的人得到了補助,像龔自強這種家庭困難,亟需幫助的真正困難生卻被擋在了門外。
這也是平行世界的一個弊端,不像龔自強以前的世界還有建檔立卡一說,操作空間很小,而這事查清楚之后,陳文斌的補助名額直接被剔除,換成了龔自強。
至于他的那個叔叔則直接進了牢房,據說判得不輕,這事當時還鬧得很大,輔導員三天兩頭的讓同學們不要將此事外傳,畢竟對學校聲譽不好,壓了很久才壓下來。
陳文斌也因此背了一個處分,恨上了龔自強。
在他眼里,那封舉報信就是龔自強投的,不然這么多人怎么就龔自強能頂替上?
于是四年里陳文斌三天兩頭的找龔自強的茬,今天在群里嘲諷他買不起班服,明天念叨他21世紀了連電腦游戲都沒玩過。
所以龔自強前身之所以會自閉和沉迷電腦游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陳文斌。
“嘖嘖,都說三食二樓價格高,但一個領貧困補助的都能上二樓吃飯,看來有些人啊,是真的不要臉,自己屁股不干凈還管別人……”
“陳文斌,你怎么說話呢?”吳浩怒目一瞪。
“當年那事你以為我們都忘了?我們花自己的錢吃飯你管得著?”
“呵呵,我管不著呀,我管這干什么?”陳文斌微笑道。
“我才不像某些人什么都想管,我只不過有感而發,隨便說說而已,你這么激動干什么,難道我說中了?刺痛了某些人嗎?嘖嘖,小倩你說有趣不有趣?哈哈哈哈!”
那個濃妝艷抹的女生輕蔑地掃了一眼龔自強,長得倒算人模人樣的,但那身九塊九包郵的T恤卻盡顯雕絲風范,不由得也跟著冷笑兩聲:
“行了文斌,過幾天你都要到正強入職了,到時候一個月光工資就有一兩萬,還跟這些窮鬼計較干什么?”
正強?
是那個地產行業前三的大公司正強?
吳浩和姜志龍紛紛眉頭一皺。
陳文斌竟然連正強集團的面試都過了么?
雖然現在大家都是學生,但已經是大四下學期,基本沒有什么課,該找工作的都找工作了,甚至有的人在上學期就已經開始入職實習。
等一畢業,實習期結束正好轉正,這也是大多數公司的做法。
畢竟西州大學的學生還是很搶手的,他們也在努力的爭取人才。
只是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正強集團怎么會招陳文斌?
一個農學院的學生跑去地產集團能干什么?
不過這也解釋了他們的一個疑惑,難怪那滿臉刻薄的女人穿得那么像一個售樓小姐。
“哈哈,也是,等到畢業后某些人就會知道,社會有多殘酷了,用不著我替他們操心,這頓飯你們就好好吃吧,放心,我不會舉報你們把補助款亂用的!”
“陳文斌!”
姜志龍突然緩緩起身,扭過身子看向了陳文斌,推了下眼鏡后一字一句道:
“請你把話收回去,我們這次吃飯花的是龔自強兼職得來的錢,一不偷二不搶,我們光明正大,如果你再這樣侮辱誹謗,那我將會把此事通知給學院政教處,甚至不排除行使我們的法律權利!”
陳文斌嘴巴一撇,神情略微有些不耐:“行了吧,姜志龍我還不知道你?同樣是貧困生,你不就是指著龔自強那個家伙比你窮,用他來找成就感嗎?裝什么護犢子呢?!像你這樣虛偽的人我見多了!”
“你說什么!”吳浩見姜志龍臉色不對,立馬喝道。
但陳文斌卻是不依不撓,繼續咄咄逼人:
“是,姜志龍你雙專業保研厲害,老師也都信你的話,但你以為光看幾本法律書就能唬人?真當你已經考上律師了?”
“我看你就是讀書讀傻了,你能拿我怎么辦?看看你護的那個家伙吧,他吭聲了么?他都不急你急個什么勁?真當自己優秀畢業生的名號很有用嗎?到了社會上就是個屁!”
說著,陳文斌暼眼看向了龔自強,滿眼冷意。
要不是那封舉報信,他叔叔就不會進去,家里也不對會他多有怨言,連生活費都削減了,自己更不會丟了那筆白來的補助。
雖然不多,但也夠他多開幾次房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他很不爽!
然而龔自強卻像是沒聽到他的嘲諷似地,依舊坐在原地,埋首看著菜單。
呵!果然是個卑賤的窮小子,連和老子對線都不敢,呸!
“舍長,浩子,來,點菜。”
龔自強把菜單推了過來,當時就讓吳浩有些難過。
見過孬的,但真沒見過這么沒血性的,他們可是為龔自強出頭啊,他居然連個屁都不放?
“吃什么?你還吃得下?我都快氣飽了!”
龔自強搖了搖頭,然后掏了掏耳朵:“我忙了一早上都沒吃東西,一樓也已經關了,你們總不會想讓我餓出胃病吧?”
“你……”
吳浩看到陳文斌的冷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姜志龍看著龔自強的雙眼,卻根本看不出任何一絲惱怒、驚慌、羞憤的情緒。
那種感覺,仿佛就如一灘靜水,根本沒感受到陳文斌的存在一般,想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坐了回去。
“要不,我們換個位置?那邊靠窗的景色不錯,在那吃吧?”
“不用,這里就挺好,桌子夠大,”龔自強搖了搖頭。
“你們既然不點那我自己點了,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