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宋嘉怡應該很快就能解決掉工地停工的煩惱了。”
搖了搖頭,龔自強邁進了那條逼仄的小巷。
這里面積不大,被一圈高大的圍墻圍著,內里是低矮的紅磚房,看石棉瓦上的青苔印,估計有些年頭了。
有些房子甚至直接用木板搭的,像個棚子一般,大白天的朝門里一望,卻像是個洞窟一般一點亮光都沒有。
路燈自然也是沒有的,這里面唯一稱得上公共設施的大概只有巷口的兩個滿滿當當的環衛垃圾桶。
龔自強邊走邊看,順便在手機查了下,這才發現這里原本屬于一個國企的職工房。
在幾十年前,單位幫職工建好房子,然后分配給他們住。
原則上要每月收取一定的租金,但當年實際上根本沒人收,人們也就當成了單位分給自己的房子。
這本來沒有什么,但隨著城市化的進行,外加單位改制成了私企,問題就來了。
首先這里的房子產權肯定不是那些住了幾十年的員工的,其次也不屬于改制后的單位,在征地征到這片區的時候,程序就推進不下去了。
把錢給那些職工吧,他們沒有證,而且有些房子都傳了代了,當年的職工早就過世了,甚至住的人和原戶主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給吧,人家住了幾十年,早就把房子看成是自己的了,你不給他們肯定會鬧。
而改制后的企業雖然可以獲得部分補償款,但人家一聽拿了錢還得安置這么多老員工,趕緊甩鍋不認。
畢竟這可是市區,補償款又沒多少,安置那些人明顯得不償失,于情于法,他們也沒錯,畢竟公司性質都變了,它已經不是它了。
所以一時間,這事就扯皮扯到了現在還沒解決,只有少部分聰明人當年交了房租,辦下了證,拆掉重新去別處買了房。
剩下的幾十戶就只能在這里耗著,把這里給耗成了貧民窟。
原先的住戶本就是下崗職工,有出路的早搬了出去,把這里租給外地來謀生的人過日子。
沒出路的,自然也得在這里蹲著,只求事情解決之后,舉家搬走。
所以在這里住的人家庭條件都不怎么樣,大多都是些擺地攤的、收破爛的,也有些手藝人,比如修鞋、修電器的。
看到屋子外面竹竿晾著的衣服,應該也有一些人做著家政、清潔工一類的工作。
基本上都屬于社會的底層或者邊緣人物,不然也不可能住這里。
龔自強走了一圈,除了一些在地上打石子玩的小娃娃,就只能看到幾個拄著拐在門口掐菜的老人。
年輕人應該都出去為生計奔波了,不過他還是找到了一家在生銹的鐵門上用白色粉筆寫著出租的房子。
房子很偏,旁邊住著的人還養著雞,所以有些味道,但卻是這里比較大的房子了。
除了用泡沫磚圍了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外,居然還是個兩層小洋樓,就是看起來衰敗了很久,墻角和鐵門下都長了高高的一排雜草,也不知道多久沒人來過。
就連那門上的粉筆字,也被雨水沖刷得差點看不清,好在電話號碼還能依稀辨出。
撥通上面的電話,等了好幾聲才打通,還沒開口,龔自強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響。
“喂?誰啊?碰!三萬!”
一個尖銳的女聲嘟囔道。
大白天打麻將?
龔自強皺了皺眉,但還是把自己的來意說出。
“租房子?什么房子?靠!這也能點炮?打錯了!”
那個中年婦女似乎有些不耐煩,啪嗒一聲,竟然直接掛掉了電話,不過才沒過十幾秒,那個電話又打了回來。
“啊,剛你說租房子,是在啤酒廠老宿舍那里嗎?”
“對!我現在就在房子外面,不知道……”
“等我十分鐘,我就過來!”
電話再次掛斷,龔自強嘆了口氣。
這個房東,貌似有點不太靠譜。
不過這里只有這么一間房子是空著的,其他早就租了出去,畢竟這樣低租金的地方,還是非常搶手的。
他要是去其他地方再找,一來不一定能找到這么大的房子,其次周邊環境可能也沒有這里便利,第三則是最要命的。
他沒有時間。
這次任務只給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任務就會結算,為了不浪費自己這一點壽命,他必須要爭分奪秒。
然而那個說好了十分鐘就到的房東,等了半小時都沒看到人,每次打電話過去都是說快到了快到了,就到巷子口了,傻子都知道是在忽悠人。
不過就在龔自強終于失去耐心,就要抬腿離去的時候,一個大概有兩百多斤的胖婦騎著一輛電動車開了過來。
“就是你要租房子?”
一股煙味夾雜著汗漬還有廉價香水的味道直沖入鼻,龔自強發現自己的健康度竟然直接掉了一點,頓時有些駭然。
這“香水”有毒還是咋地?勁比他半個月沒洗的腳都大!
“嗯,不過你上面沒寫租金,不知道……”
“沒寫嗎?哦,可能被雨水沖掉了。”
胖婦看了一眼鐵門,撇了撇嘴,不過回頭看向龔自強的眼神卻變得灼熱起來。
“小伙子急什么,你先看看房子滿意不滿意,等滿意了咱們再說租金的事,我先給你開門。”
胖婦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身上,但是半天都沒找著鑰匙,最后低頭左右看了看,撿起了一塊磚頭對龔自強笑道。
“鎖都銹了,有鑰匙也開不了,你讓讓,我這就開門,嘿!”
話剛說完她就一磚拍下,那條銹蝕的鎖鏈竟然應聲而斷,再看她因為用力而導致身體抖動起來的肉浪,龔自強頓時一股寒氣直沖脊背。
這個房東有點狠!
“哈哈,開了!”
就在胖婦在撥動鐵鏈的時候,隔壁聽到動靜的幾個小孩和老人都探頭出來看了一眼,誰成想胖婦卻大罵了起來:
“看啥子伐?又不是偷儂家憨子,翹!再看我磚頭扔他屋頭了伐!”
似乎是忌憚胖婦的戰斗力,那幾個老人和小孩頓時又縮了回去,這一點倒是讓龔自強證實了胖婦的確是房東。
不然誰隨便把鎖一砸就能收租金,他不是憨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