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積雪依然沒有融化。
莫云用腳踩下去，在雪地里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離開尸體那邊以后，他并沒有回到院子里，而是帶著蓉兒從另一邊繞路，走到另一邊的側門，從側門走出了莫府。
偏僻的巷道里，積雪都沒人踩過。
一腳踏上去，吱呀作響。
“你覺得封林的死，真的是意外嗎？”莫云問。
“我覺得不是。”蓉兒搖搖頭。
“哦？說說理由。”
“剛才我看過了他的尸體，雖然確實能聞到酒氣，但并不濃厚。”蓉兒低聲說，“我來莫府也有一段時間了，聽說封林并不是一個愛喝酒的人，喝醉的可能性不大。”
“繼續說。”
“而且，莫府的護衛，統一修行了一種獨有的氣功鍛煉法。”蓉兒說，“長時間修行，除了強身健體外，還可以讓膚質增強，增加防御力。”
“哦？”莫云饒有興趣地看向她，“你也學會了嗎？”
“我……只看了一點點……”蓉兒臉龐一紅，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我聽說，莫府的護衛統領，莫魯山大人，修行這門氣功鍛煉法已經快二十年，皮膚非常強韌，尋常的刀槍都傷不了他。”
“所以呢？”
“以此推斷，封林即使真的醉酒摔倒，也不可能被一塊石頭撞死。”蓉兒分析道，“除非是有人按著他的頭，以很大的力道撞擊才可能。”
“那你覺得，兇手會是什么人？”
“蓉兒也不清楚。”
她搖搖頭，眼眸里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能做到類似事情的人絕對不多。”
“沒事，你說說你的看法。不用顧慮什么。”
“在這茂林城內，除了我們莫家之外，有能力和膽色做下這件事的，就是章家的人，還有城衛府的人。”蓉兒頓了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幫派，但他們都認識莫府的人，不敢對我們動手。”
“除此之外呢？”莫云皺了皺眉頭。
“除此之外，就是修行者……”蓉兒輕聲說。
“修行者？”
“嗯。”蓉兒輕輕點頭，“即使是最弱的修行者，想要對付封林也是輕而易舉。但我們城內的修行者，只有咱們府上，還有章家和城衛府才有。”
來到這個世界后，莫云已經初步了解了一些修行者有關的情報。
他知道，自己也是一名修行者。
體內流轉的那股能量，就是修行者所說的真氣。
“但事情的奇怪之處也在這里。”蓉兒眉頭微蹙，又繼續說道，“章家雖然和我們一直不對付，但也僅僅是生意上，從來都不會與我們正面沖突；而城衛府，又一直保持中立，而且和我們的關系也很不錯。”
“所以從作案動機上，這兩家又基本可以排除。”
“所以兇手大概率是我們不熟悉的人，而且還具備很高的危險性。”莫云點了點頭。
“嗯。”蓉兒低垂著臉，“我想這就是管家大人不愿意深究的原因。”
莫云眼眸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之色。
相對于他在府中見到的大多數人而言，蓉兒的冷靜和理智都遠遠超出，雖然第一眼不太容易看出來，但接觸的時間長了，她也慢慢表現出了不凡之處。
而這，似乎還是她有意收斂的結果。
莫云心里也不禁有些吃驚。
套用游戲里的術語，她身上好像有“主角光環”啊。
讓我想想……身世貧寒，寄居與大戶人家，偷學武功，然后機緣巧合下拜入大宗門……然后就是遇強則強，一飛沖天……妥妥的主角模板。
莫云心里忍不住聯想到很多東西。
“既然如此，我們最好也不要過于深入。”
他點了點頭，率先走出巷道，拐了個彎。
“公子，醉春樓在這邊。”蓉兒低聲提醒道。
“呃……”莫云愣了下，無奈地問：
“封林摔死的那個土坑，在什么方向？”
“啊？”
蓉兒也愣了一下，“就是您走的這個方向。”
“那好。”
說著，莫云就要往前走。
“但是，您不是說不要過于深入嗎？”蓉兒問。
“好奇而已，隨便看看。”莫云隨意道。
雖然表面上隨意，但他內心卻并不像表面這么平靜。
他已經感覺到，封林的死亡，極有可能和任務提示中所說的危機有關。
既然如此，那這就是一個關鍵的情報點。
通過調查這件事，很可能會獲取重要信息。
這樣想著，他的腳步不由稍微加快。
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路邊的商鋪清掃干凈，莫府外的幾個街區都是他們自己人的地盤，路邊商鋪的主人大多數都認識莫云。
“公子，有空來賞光。”
“公子下午好。”
路上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
莫云微笑著紛紛回應。
“公子，今天剛燉好的野豬肉，加了不少鹽巴，味道很足。”右手邊一家肉店里傳來了噴香的肉味，系著灰黃色圍裙的中年男人笑著打招呼道。
“下次來吃。”
莫云微笑著，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
幾分鐘后，走出幾個街區，道路兩邊的商鋪開始稀疏，周圍出現了不少破敗的木屋房子，這是一片住宅區。
這片區域里認識莫云的人也漸漸少了。
走了不多時，莫云耳邊突然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
“莫公子，好久不見。”
莫云轉過頭，發現對面走來一個穿著金色鑲邊大褂的小胖子。
這胖子滿臉肥肉，小眼睛瞇成一條縫，色瞇瞇的眼神先是掃過他身后的蓉兒，然后又收斂起來，集中在他身上。
“好久不見。”
雖然完全不認識這胖子，但莫云還是裝作熟絡，也打了個招呼。
“聽說莫府死了一個護衛隊長？還是醉酒摔死的，真是不幸啊。”小胖子嘆息道，“這世道，真是天有不測風云。”
“呵呵。”
莫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沒有回應。
“可惜了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胖子見莫云表情冷淡，便也不再掩飾內心的想法，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
“哦？”
莫云聽聞此話，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胖子幾眼，突然道：
“你就是封林的債主？”
“是啊。”胖子笑了笑，“封林這家伙何德何能，找了那么漂亮的小娘子，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送給我玩玩。可惜莫公子不愿意，那也只好給您一個面子，算了吧。”
“封林不會是你殺的吧？”
莫云忽然握住腰間的刀，眼神里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一道強大的氣勢猛地將四周籠罩。
“別別別，莫公子別開玩笑。”
胖子吃了一驚，猛地退了一步，身后的十幾個護衛嘩啦啦圍上來。
但這群護衛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近距離面對莫云，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恐怖。
雖然聽說莫府大公子并不濫殺，但這股強盛的殺意是怎么回事！
他們萬萬想不到，此刻的莫云，并不是那個平淡溫和莫府大公子，而是經歷過三次游戲世界，對殺戮習以為常的“新手調查員”莫云。
“我可不敢惹上莫家，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對莫府的護衛動手，公子應該也了解我，我可不是那種喜歡暴力的人。”
胖子雙手如同風扇般搖擺，連連否認道。
“公子，他確實不是那種人。”
蓉兒低聲在莫云背后說。
“那應該是個誤會。”
莫云眼睛瞇了瞇，不動聲色地松開手里的刀。
“不過，最好不要再開這種女子的玩笑，雖然封林死了，但她們兩個仍然是莫府的人，你明白嗎？”他一字一句道。
“是是是，明白明白。”
胖子連忙應聲道。
他情不自禁捏了把冷汗，雖然這次出門帶著不少護衛。
但莫云可不是一般人，或許普通人不清楚，但他可是知道，莫云去年拜入暴雪山莊，已經是修行者，在這茂林城內，幾乎可以橫著走。
這股可怕的殺意，是那種殺過人的強悍護衛才有的。
這位莫府公子，手下絕對不止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