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維歌幾乎脫口而出。
“我并不是在向你們提出申請。”萊恩壓低嗓音，“我只是盡我告知的義務，免得到時候合作得不愉快，記住，我現在可還不是你們的成員。”
維歌那邊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喘息，他連吸了好幾口氣，才用有些變形的平靜腔調說：“你的做法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困擾。”
“我很好奇，像鄧布利多教授這樣耀眼的天才，你們居然都沒有接觸過？”萊恩問道。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當年我們共同的決定。”
“您是哪位？”萊恩眼神一動。
“我是誰并不重要。”老人回答，“我們是誰其實都不重要，關鍵是我們的決定，會造成怎樣的結果，這很重要。”
“你們老年人都這么喜歡說教的嗎？”萊恩故意嗤笑了一聲。
令牌那頭傳來一聲尷尬的咳嗽，隨后，老人放緩了語氣：“抱歉，我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心氣兒這么高……那么，你可以理解為我們的請求，不要告訴鄧布利多。”
“我認為鄧布利多教授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萊恩開口。
“那只是你以為的。”老人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你根本不知道他當年是多么……不，最好不要去了解，我只能說，就是因為他的性格，我們才不敢和他接觸。”
“怎么說？”萊恩問道。
“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并不可怕。”老人回答，“但如果這個理想主義者擁有強悍的實力和執行力，那就非常可怕了。鄧布利多……如果他加入我們，我怕到最后，所有人都會變成他的私人軍隊。”
哇哦，萊恩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心想，校長當年究竟給同輩人留下了多少心理陰影？
不過一想到那兩個站在時代巔峰的弄潮兒，萊恩就充分地理解了隱修會的顧慮。
“就算這樣，你們也不必防鄧布利多如猛虎吧？”萊恩說，“時代在變化，觀念在革新，我想鄧布利多教授和當年比已經大不相同了。”
“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老人的聲音有些滄桑，“他是最值得畏懼的人。”
“正因為值得畏懼，所以我才必須要借助鄧布利多的力量。”萊恩說，“你們不會真以為我在霍格沃茲很安全吧？拿到了葉子，也代表我隨時處在一位教授的威脅之下，更何況，他似乎還有更大的陰謀。”
“你是非說不可嗎？”老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萊恩沉默了一下：“我想是的，因為我覺得自己的處境很不安全。”
他已經在鄧布利多和伏地魔之間的博弈中，不知不覺牽扯了太多。而隱修會，也是其中的一把推手。
這一切，都讓事情變得無比復雜，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你告訴了鄧布利多，”老人語氣幽深，“你就能夠安全了嗎？”
萊恩的手抖了一下。
真是一個令人不快的尖銳問題，但萊恩不得不承認，對方問得有道理。
不管魔法石背后究竟牽扯了幾方勢力，至少到目前為止，局勢還牢牢地把握在鄧布利多手中。
既定的世界線幾乎沒有發生任何偏差，一切都照常進行。
這說明鄧布利多不會輕易更改他的布局和計劃，老校長的行為也明顯佐證了這一點。
哪怕老鄧頭的那顆心臟因為往事變得柔軟，他的性格依舊雷厲風行。
就像奇洛，萊恩深信鄧布利多愿意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但是，一旦無法挽救，校長也同樣會毫不留情地榨干他的剩余價值。
奇洛就是一枚注定滅亡的棄子，而在滅亡前能發揮多少作用，這就是鄧布利多在考慮的事。
他痛苦，他自責，但他毫不留情。
萊恩抿緊了嘴唇，這樣的校長，可敬，但更可怕。
自己這點道行在老校長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老校長對人心的把握，才叫令人生畏。
比如剛剛結束的魁地奇比賽，斯內普的做法明顯是受了鄧布利多的囑托。因為斯內普知道搗鬼的是誰，真要保護哈利，與其暗中和奇洛對抗，還不如一個大耳刮子呼過去。
但他不能這么做，除了奇洛還有用外，更重要的，斯內普是鄧布利多的金牌小密探，但同時也是伏地魔插在霍格沃茲的眼。
他既需要在明面上表現出針對奇洛的樣子，又需要在暗中盡量不干擾伏地魔的計劃。
有趣的是，前者恰恰是做給伏地魔看的，而后者反而是做給鄧布利多看的。
其中的心理博弈，萊恩想想就覺得汗毛聳立。
萊恩又把視線落到了那兩片葉子上。
他知道自己今天冒進了。不過，由于劇情優勢，他能確保自己不被奇洛堵住。
與其說，他是為了完成隱修會的入會任務，還不如說，萊恩想知道奇洛究竟在做什么。
萊恩閉上了眼睛，他終于看清了自己內心深處最隱晦的不安，正是這種不安，驅使他進入了奇洛辦公室。
這股不安來源于隱藏劇情的逐漸失控，更來源于萊恩對奇洛的——同情。
因為奇洛是一個普通人。
他不過是有點小聰明，學習用功、成績不錯，只是有些癡迷力量，但這不足以稱為罪過。
然而，只是伏地魔的一點誘惑，只是做錯了一個選擇，他就墜入了深淵。
萊恩自問，要做到人生中的任何重大決定都不出錯，要做到永遠不被欺詐大師蠱惑，太難了。
他相信，鄧布利多那天的痛苦表情不是作偽。因為校長，也曾經為錯誤的決定付出過代價，所以他才會告誡自己：選擇是很重要的事情。
萊恩重新將視線落到生命樹的樹葉上，嘆了一口氣，隱隱猜到了奇洛的心思。
他懷疑奇洛在給伏地魔熬制魔藥，因為生命樹的葉子少了一片；而奇洛身上的大蒜怪味，很有可能只是為了掩蓋魔藥的氣味。
而無論是放出巨怪，還是將重要的材料丟在不設防的柜子里，可能也只是因為，他希望有人發現一些貓膩。
然而，無論是鄧布利多，還是伏地魔，每一個都是攝神取念的大師。
奇洛的小心思，在這兩人面前，無力得可笑。
伏地魔知道他的想法，鄧布利多不用攝神取念都能猜到他的想法，斯內普能從鄧布利多那里獲得提示，哪怕連自己，都因為劇情優勢知道了奇洛有問題。
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著既定的事項，表演給奇洛看，然后在最關鍵的時刻探出手，將他推向毀滅。
唯有奇洛還被蒙在鼓里。
唯有奇洛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