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怡坐在出租車里,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放在耳邊,她聽著從中傳出的錄音,面無表情。
她對這次見面也做了準備。
她本想錄到一些證據,作為要挾張嶸的手段,卻沒想到張嶸滴水不漏,根本沒給她機會。
保險柜里的那些東西并不是什么賬本文件,而是和陳戈老婆有關的東西,她是故意透露給張嶸的。
本想引張嶸上鉤,錄到他唆使自己的語音證據,但張嶸卻很謹慎,補了關鍵性的最后一句,讓她的計劃落了空。
不知為何,她在見過張嶸后,潛意識中就已經相信,陳戈一定不會是他的對手。
這并不是盲目的猜測,而是對當下有心算無心的局面的判斷。
她對陳戈太了解了,哪怕是上次節目錄制時,他吃了那樣大的一個虧,都沒有讓他對張嶸提起足夠高的警惕。
相反,節目錄制過后,他就開始像往常一樣尋歡作樂,去找那個女人瀟灑了。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不通,張嶸都已經表現出這么明顯的敵意了,甚至不惜在節目錄制現場那樣和他針鋒相對,陳戈就沒有一點擔憂嗎?
還是他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盲目自信,認為張嶸對他根本毫無威脅可言?
如果不是他這么大意,驕傲自滿,她也不敢看衰他,從而自找退路。
就他這個表現,怎么可能是張嶸的對手?
“唉!”
夏夢怡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難道真的要和張嶸一起對付陳戈?
或許真被張嶸說中了,她在想起陳戈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恐懼感,不敢反抗。
但只要想起陳戈現在有可能正在和那個賤人在一起尋歡作樂的時候,這種恐懼感就會迅速漸弱,被憤怒填滿。
憑什么?
這一年多以來,我把你陳戈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隨便弄了幾個小角色糊弄我就算了,居然轉頭就去找了新歡,這算什么?
玩夠了就想提了褲子不認賬?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可憤怒歸憤怒,她在心底卻始終不敢下定決心,真的動手對付陳戈。
她知道那些資料的重要性,陳戈那天大半夜專門帶著資料來到了她家,鄭重的藏在了保險柜里,隔天他老婆就被約談了。
那些資料,恐怕是紀委都在找的關鍵性證據。
如果被她偷拿出來,被陳戈發現,恐怕得給打死。
該怎么辦?她始終無法決定。
一路上滿懷思緒,她連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然而,等她打開房門的時候,卻發現,陳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家里,正坐在沙發上等她。
“你去哪兒了?怎么一大早就不在家?”
陳戈看到她就問了句。
看到他,夏夢怡心中不由一驚,身子都隨之一震。
難道是張嶸出爾反爾,轉頭就把她賣了?
不過轉瞬她就打消了這個猜測,張嶸還需要她幫忙對付陳戈,怎么可能干這種殺雞取卵的事?
定下心神,她若無其事的將衣服和包掛在衣架上,來到沙發前,坐在陳戈身旁,輕哼了聲:“你終于舍得來看我啦?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了呢!”
她將臉別過一旁,滿心以為陳戈會像以前一樣好言好語來哄她,但等了片刻,卻沒聽到動靜。
她回頭去看陳戈,卻忽然愣住了。
陳戈正一臉冰冷的看著她,眼中冷酷。
“你就是這樣過日子的?”
陳戈拿起桌上的空酒瓶,有些煩躁的丟進垃圾桶里,冷聲說:“我讓你一個人呆在家里,不是讓你混吃等死的,就算業務不行,好歹你也有手有腳吧?收拾收拾屋子不會嗎?我忙了一晚上,回來就看到你這豬窩一樣的地方,我是什么感受?”
夏夢怡愣了片刻,霎時間氣得滿臉通紅,渾身哆嗦。
是誰當初說要照顧我的?說要讓我衣食無憂的?
結果連個保姆都不給我雇,現在又說我不收拾屋子?
而且,我不就這次沒收拾屋子嗎?之前哪次你過來,我不是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還化著美美的妝等你?
就一次沒收拾,你就這么說我?
我為什么會這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心中憤怒和委屈交織,但夏夢怡卻連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陳戈厭惡的瞥了她一眼,點了根煙,吸了口,沉聲說:“你也跟了我一年多了,我也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爭氣,一次次讓我失望。
老張那邊最近要開一部網劇,下個星期在豎店開拍,我幫你要了個女三號,你收拾一下,這幾天就趕過去吧!”
“又是女三號?”
夏夢怡抬起了微紅的眼睛。
“你還想演女幾號?女一么?你有那個能力嗎?”
陳戈沒好氣的數落:“我還沒說你呢!幫你爭取個綜藝露臉的機會,還把我的成名作給你演,結果你準備的那是什么?
我是不喜歡那個張嶸,但他說你的話我根本沒法反駁,因為你演得就是差!我要是動用復活權利把你給撈起來,那不等于向全國觀眾宣布咱們的關系了么?
我已經很幫你了,你自己也要努力呀!光靠著我,我能掐著每個觀眾的脖子,逼他們喜歡你嗎?”
聽著他的數落,夏夢怡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拳頭,美甲刺得掌心生疼。
數落了半天,陳戈搖頭嘆了口氣,擺手吩咐:“算了,不說了,我在豎店那邊的酒店開了個長期房間,你到時候就直接搬過去,就住在劇組里,好好干,認真學,那個角色我看了,很有發揮空間,要是演好了,有紅的潛質。”
然而,夏夢怡此刻的腦海中,卻只回蕩著他口中的那句“搬過去”。
搬過去,搬出去,搬出去!
那天在陳戈手機上看到的消息又浮現在她眼前,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所以,這是在借題發揮,目的還是要把我趕出去咯?
這么著急給你的新歡騰地方啊?
沒有開口,她靜靜坐著沙發上,像之前每次陳戈數落她那樣,默默聽著不還口。
但這一次,她低下頭去的眼中卻閃爍著憤怒和恨意。
因為昨天節目播出后,請的水軍效果不理想,陳戈憋了一肚子氣。
朝夏夢怡撒了通火后,他的心情舒爽多了。
看著她沉默的樣子,陳戈心中多少有一絲絲的愧疚。
不過對他而言,彌補的方式再簡單不過了。
起身來到書房,打開了保險柜,從里面拿了一摞錢出來,他回到客廳,放在了夏夢怡面前。
他這個歲數的人,對現金是有感情的,這種沉甸甸的一摞鈔票放在眼前,比賬戶里100000元的轉賬消息有沖擊力多了。
“去之前,自己去買個包吧!我最近忙,就不陪你去了。”
探手揉了揉她的肩膀,陳戈拍了拍桌上的手提袋,提醒她:“這里是給你帶的燕窩,多吃點,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他拿起外套,就邁步離開了。
聽著房門關閉的聲音,夏夢怡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門口,牙關緊咬。
看向茶幾上的一摞鈔票,她探手抓過,死死捏著,捏到指關節發白,才隨著一聲壓抑的怒吼,被她扔了出去。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陳戈的慣用手段。
如果不是提前看到了他手機上的消息,她還真會被這十萬塊哄住,乖乖跑去豎店拍戲。
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陳戈急于把她趕走,是為了給那個小妖精騰地方!
起身來到窗邊,她看向樓下,陳戈已經下了樓,來到了停車位前。
她看到陳戈拿出了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有說有笑。
不用想,一定是在給那個小妖精打電話。
死死盯著他的身影,夏夢怡咬牙切齒的低吼:“陳戈,是你不仁在先,就別怪我無義了!十萬塊就想把我打發了,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邁步來到書房,她將門后的偽裝成電表箱的保險柜外層打開,露出了里面的保險柜。
回身看了眼旁邊書架上夾在其他書籍中的一本其貌不揚的厚書,她伸手將它拿了下來。
輕輕點了點書脊處藏在大寫字母“O”里的一處圓孔,她將書展開,露出了里面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微型攝像頭。
將攝像頭背后的內存卡取了出來,她來到臥室,拿過筆記本電腦,打開了內存卡里的視頻文件。
這是她在發現陳戈和那個小演員的事兒后安放的攝像頭,也是她為自己留的一個后手。
讀取了最新的一段錄像,她找到了剛才的畫面。
陳戈進到書房里,打開了保險柜。
高價購買的高清攝像頭能夠清晰看到陳戈的頭發絲,甚至連保險柜旋鈕上的數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端著電腦,她來到了書房,對照著視頻,一步步操作,將保險柜打了開來。
她提心吊膽,生怕陳戈殺個回馬槍,撞破這一切。
看著保險柜門緩緩打開,夏夢怡面色閃過一絲潮紅。
保險柜里有幾摞現金,幾塊手表,還有這棟房子的房產證,以及一些金銀首飾。
這些沒有多少錢,頂天幾十萬,對于陳戈的身家而言,只算得上一些零花錢。
但在保險柜靠后的位置,幾個厚厚的文件夾和筆記本,價值卻無法估量。
這是足以要了陳戈老命的東西,他連家里都不敢擱,特意放在了夏夢怡這里。
他以為這個利欲熏心的女人只要喂飽了,就不敢害他。
可他卻沒想到,真正讓夏夢怡決定要出賣他的,卻并不僅僅是錢。
這未免有些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