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導播的指揮下,表演的第一個鏡頭,是從舞臺布景二樓開始錄起的。
在道具組的努力下,節目組真的在舞臺上搭建了一個二層布景。
張嶸坐在一樓的審訊室里,面前擺著一堆打包盒,里面有魚有肉,有蝦有蟹,很是豐盛。
而徐光耀已經來到了二樓,帶著一隊飾演重案組警員的群演在二樓右側,舞臺帷幕后方的位置靜候。
攝影師坐在搖臂車上,吊在他們身后頭頂上方,以一個俯拍的視角鎖定了他們的身形。
各方面都已經準備完畢了,場記來到舞臺前方打板。
“三,二,一,action!”
在導播的指揮下,節目開始了錄制。
鏡頭從后方鎖定了徐光耀一行的背影,整齊劃一的制服證明了他們的身份,也說明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徐光耀面無表情,化妝師刻意為他增添的些許眼角紋和法令紋,讓他的年齡乍一看像是三十多歲,多了些沉穩和不怒而威的氣質。
他沒有開口,只是走在隊伍前方,眼神平視。
在那里等候的攝影師拍攝著他們的正臉,隨后導播指揮著鏡頭的切換,將線路轉移到了樓梯口處等候的鏡頭,一隊面容嚴肅,雷厲風行的警察向著鏡頭靠近,頗具壓迫感。
雖然沒有人說臺詞,但只是一組鏡頭的切換,就讓現場觀眾們的心提了起來。
通過大友之前的描述,他們知道徐光耀飾演的是重案組的黃警司,一位心思縝密的警方長官。
他同樣在張嶸飾演的黑幫大佬韓琛的身邊安插了一個臥底,并且通過這個臥底,得知了韓琛交易的地點。
但在關鍵時刻,被藏身在警隊中的臥底泄露了信息,導致功虧一簣。
韓琛讓手下處理了貨,將白面倒進了大海里,導致警隊沒能繳獲證據。
但黃警司依舊收隊,將韓琛以及一眾手下都抓進了警局。
現在,是他們在交鋒后正式見面的時刻。
徐光耀擯除雜念,讓自己進入到黃警司的情緒當中。
現在的他滿腔怒火,卻不能表現出來。
整個重案組這么長時間的準備,卻因為韓琛的臥底,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想把韓琛抓起來,但警察辦案講究證據,他不能隨便抓人。
24小時的羈押時間已經過了,他必須要放走韓琛。
現在的他,心中應該有對韓琛的憤怒、忌憚,也有對身邊同事的懷疑,對于臥底的憎恨,對自己未能早些猜到警局有臥底的懊惱,以及能夠提前發現,沒讓臥底造成進一步破壞的慶幸,還有對埋藏在韓琛身邊警方臥底的擔憂。
這重重情緒摻雜在一起,對演技的要求極高,他要想完全演繹出來,根本不可能。
他只能按照張嶸的教導,盡量讓自己去揣摩黃警司的心理狀態,同時模仿張嶸演示的那種中年老干部式步伐,來為自己增添些許老態,從而更貼近人物。
或許是因為他要思索掌握的東西太多,他表現出的心事重重的樣子,反而頗為契合人物,從鏡頭畫面中看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
而在鏡頭開拍的時候,一樓的張嶸就動起了筷子。
在開拍前,化妝師同樣幫他化了個略顯老態的妝容,但最終呈現的效果卻很不理想,顯得很做作。
于是乎,張嶸便放棄了,只是讓化妝師幫他把膚色加深了些許,然后梳了個背頭。
發膠將他的長發收拾得服帖,一縷縷貼在頭皮上,像腦后延伸。
背頭和光頭一樣,都是個極為考驗顏值的發型。
發型對一個人氣質的影響是非常大的,而背頭和光頭會讓人的五官失去頭發的遮掩,暴露出所有的優缺點來。
因此,它們會讓好看的人更好看,丑陋的人更丑陋,猥瑣的人更猥瑣,囂張的人更囂張。
張嶸現在就很囂張。
雖然身處在警局里,但他卻像是在自家客廳里一樣,托著一盒米飯,夾著打包盒里的菜,大口吃著。
他的眉毛被向上提了半分,如同兩柄長刀入云,顯得十分凌厲。
他的眼睛微微瞪著,露出了一部分眼白,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詭異。
忽然,他像是噎到了,伸長了脖子,脖頸上和太陽穴處的血管暴起。
但他卻沒有喝水,而是又狠狠扒了一口飯,用這口飯把喉嚨口的飯給頂了下去。
一般人大口吃飯的時候,都會顯得很香甜,勾起人的食欲。
但看到他吃飯,卻沒人覺得飯菜香甜,只會感覺到他的貪婪,恐怖,就像是一條毒蛇,在吞食著食物。
而如果有人惹到他,也會被他像吞食碩鼠一般,連皮帶骨的吞進肚子里去。
黃警司帶著警員下到了一樓,沿著審訊室繞向前門。
玻璃圍欄讓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大口吃飯的韓琛,以及他身后的一眾小弟。
他邁步走進審訊室,嘴角擠出了一絲不像微笑的微笑:“琛哥!胃口很好嘛!不錯!”
“是不錯啊!”
韓琛夾著菜,看也不看他。
黃警司自顧自的拉過椅子,往韓琛的正對面走去。
兩臺攝影機一左一右架設在他們中心軸的同一側,在拍攝雙方表情特寫的同時,也不會造成穿幫。
“我們查清楚了,你兩個手下在沙灘上吹風。”
一邊說著,黃警司一邊坐在了韓琛的對面。
“那可以放他們咯?”
韓琛依然沒有看他,仿佛對面前飯菜的興趣比他更大。
“行,隨時都行。”
黃警司的笑容變得燦爛:“免得妨礙琛哥你了,你這么忙。”
將口中的飯菜吞下腹中,韓琛終于抬起眼來,看向了黃警司。
他也露出了笑容,比黃警司更燦爛,但如果遮擋住他的下半張臉就可以發現,他的一雙眼睛里沒有半點笑意,只有刺骨的冰冷!
“哈哈!”
韓琛大笑了聲,用筷子指了指他:“大家都這么熟了,就不用客氣了,我也很久沒在這里吃東西了。”
“你喜歡隨時都可以來啊?要不明天?”
黃警司像是在開玩笑,但眼神卻無比認真。
“哈哈哈哈哈!”
韓琛大笑了起來,脖頸上的血管根根分明,跟著,他攤了攤手,笑著說:“算了吧!兩手空空的來,怎么好意思呢?”
他這話是在譏諷黃警司沒能繳獲證據,抓不了他。
黃警司卻沒在意,神色平靜的說:“不用客氣了,是我不好意思才對,連累琛哥今天晚上損失了幾千塊。”
這話一出口,對面韓琛臉上的笑容霎時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啪!
他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再抬起頭來,眼中已經是一片瘋狂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