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張嶸和佳琪終于等到了見面的通知。
補了下妝,他們重新下樓,來到了餐廳。
在餐廳包房落座等候片刻,霞姐又接到了聯絡人品牌方得晚到二十分鐘的消息。
經歷了這一天內的幾次失約,張嶸對這幾個品牌方的印象差到了極限。
要不是佳琪一直拉著他,他已經拂袖而去了。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品牌方的人終于姍姍來遲了。
品牌方一行三個人,帶著一個隨行國人翻譯,之前就是這位翻譯幫他們和靜姐聯絡的。
一行三人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
他身高足有一米九,留著長發,棕褐色的頭發向后梳去,發梢微微卷曲。
他的眼窩深陷,典型的羅馬人種相貌,膚色有些不健康的白。
跟在他身后的是個黑發小個子。身高一米七左右,站在他身后,顯得有些小巧玲瓏。
他一頭黑發,留著絡腮胡,穿著一套精致的休閑西裝,皮鞋擦得锃亮。
最后的是一個亞洲女人,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職業裝,顯得精明干練。
她在看到張嶸幾人后,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向他們點了點頭。
亞洲人的審美比較趨同,她顯然被張嶸的顏值驚到了,落座后還忍不住向張嶸瞄了好幾眼。
眾人一起落座,各自坐好,翻譯便給張嶸幾人介紹了下品牌方代表。
那位瘦高的男人叫皮耶爾,是品牌方的資深設計師,今年的秋冬發布會上亮相的新款時裝,就是出自他之手。
黑發矮個子叫恩佐,是當今意塔利最炙手可熱的設計界小鮮肉,今年剛剛加入華倫天努,擔任創意副總監,這次是他第一次來華國。
亞洲女人叫中村美香,是亞洲地區的總裁,主管亞洲各國之間的業務。
做完介紹后,中村美香率先開口了。
她用英語向張嶸幾人解釋了下遲到的原因,是因為在和總部開視頻會議,耽擱了時間。
得知是因為工作緣故,張嶸心中的不爽消散了些許,但那位皮耶爾和恩佐兩個傻老外一臉冷漠的樣子還是讓他很不爽。
眾人到齊后,餐廳就開始上菜了。
因為要談工作,霞姐特意交代,讓餐廳上菜的速度稍微放慢一點,好多點時間談事兒。
開宴后,她充分發揮了主人翁的優勢,化身氣氛調節者,引導著大家聊著天。
中村美香還好,每個話題都很給面子的加入談論。
但另外兩位就不同了,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尤其是那個皮耶爾,垮著一張批臉,就差沒把“老子不想說話”寫在臉上了。
中村美香察覺到他們興致缺缺,便將話題引到了藝術和設計的方面,他們這才開始說起話來。
不過就算說話,他們也是自己跟自己聊,根本沒有和張嶸他們聊天的意思。
這讓張嶸很是不爽。
他不是個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見狀便索性將注意力放在了吃飯上,化身干飯人,專心致志的吃著美食。
見他根本不參與話題,只顧著埋頭吃飯,那兩位設計師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不屑。
正吃得開心,張嶸忽然感覺到膝蓋被碰了下,卻是佳琪偷偷在桌下戳了戳他。
疑惑看去,他發現佳琪正盯著他,沖他遞來一個懇求的眼神,然后用眼神瞄了下靜姐。
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張嶸看到靜姐正坐得筆直,手中緊捏著酒杯,顯得很是緊張。
看到她的樣子,張嶸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也罷,就當是給靜姐個面子吧!
擦了擦嘴,他放下刀叉,開始聽起了兩位設計師的談話。
他的英文水平還不錯,但倆老外說話帶著口音,聊的還是專業性很強的話題,他只能連蒙帶猜,不過也聽了個大概。
這倆老外從餐廳的裝修風格,一路聊到了現代藝術的創新,跟著又扯到了野獸派和立體主義的沖突,最后又在探討藝術是否存在的唯心主義問題。
聽到這里,張嶸便理解了靜姐的緊張。
她雖然做公關有一手,不怕喝酒,也會插科打諢,開得起玩笑,但像這種專業性的話題,一旦插不進話去,就顯得很尷尬。
不過張嶸有些疑惑,這些不都是老掉牙的話題了么?他們怎么還聊得這么熱鬧?
見他聽得皺眉,皮耶爾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開口問:“張先生了解藝術么?”
聽到話題撤到了自己身上,張嶸愣了下,隨即微笑說:“我們電影從業者,從事的是光與影的藝術,對藝術當然是有所了解的,不過我只是略懂,比不上兩位大師。”
聽不懂他話中的諷刺意味,皮耶爾點了點頭,又問:“關于現代藝術的迷思,張先生有什么見解?”
張嶸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什么見解。”
靜姐在一旁聽得著急,連連沖他使眼色。
這次品牌方是來考察代言人的,對代言人肯定是有一定要求的。
時尚品牌的代言人,對藝術肯定是要有一定見解的,怎么能說沒見解呢?扯也要扯幾句啊?
聽到張嶸的回答,皮耶爾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跟著,他嚴肅說:“我們公司對于品牌代言人的時尚敏感度是有很高要求的,需要代言人對時尚流行和藝術都有自己的見解。
我沒看過你的作品,我需要了解你對藝術的認知,和看法,最好是能有比較成熟的作品,可以讓我加深對你的了解。”
張嶸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下。
好么,合著發過去的資料,你們根本就沒看啊!
這次過來明顯就是打發我來了。
既然這樣,那爺就不伺候了唄!
他笑了笑,忽然開口說:“需要成熟作品?沒問題啊!現在就有!”
說著,他將湯匙拿過,用匙柄蘸了點盤中的蘑菇濃湯,在一旁的水晶杯上用濃湯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杯子放在了兩位設計師的面前,不屑的撇了撇嘴,抬起下巴介紹:“這是我的新作品,名叫杯具。”
見他如此操作,兩位設計師都愣住了。
翻譯趕忙在一旁幫他們解釋了下杯具和悲劇的諧音梗,恩佐的臉上閃過一絲被愚弄的慍怒,但皮耶爾卻忽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這只杯子,如遭雷擊。
看到他的樣子,張嶸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難道這個世界里沒出現杜尚這號人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