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觀眾們看到張嶸居然將一塊嶄新的潔白畫布給劃破了一道大口子，不由得驚呼出聲。
這就像是往純凈的水里滴入了一滴泥漿一樣，如同暴殄天物。
但大家吃驚之余，也在期待張嶸的下一步動作。
難道是一種新的繪畫技巧？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張嶸卻放下了美工刀，轉回了身來，平靜的說：“我的創作完成了。”
廳內安靜了一秒，但隨即，便嗡地一聲炸開了一片議論。
“什么？我沒有聽錯吧？他說他創作完成了？在畫布上割一刀，就算是創作了？”
“我還以為真的有什么藝術道呢！原來真的是個騙子！”
“還好有列奧納多先生揭穿他，果然正在的藝術家面前，騙子果然無所遁形！”
“誒？你們看，列奧納多的表情好像不對勁啊！”
在議論紛紛之中，有一部分人的表現卻和大眾不同，列奧納多就是其中之一。
起初，他已經對張嶸的創作徹底失望了。
但張嶸的那一刀太過突兀，太過出乎意料，把他都給驚到了。
說好的現場作畫呢？
怎么把畫布都給割爛了？
他有些疑惑，但心中卻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有些顫栗了起來。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仿佛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但他卻沒能抓住。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張嶸回身了。
“我的創作完成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割開了他的靈魂！
列奧納多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的畫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
這！！！
他感覺腦子里快要爆炸了！
怎么會這樣！
怎么能這樣！！
居然能這樣！！！
不光是他，展廳里還有好幾個人都面露驚訝之色，死死的盯著那塊畫布，仿佛被震驚了一般。
剛才幫張嶸綁畫布的那個金發男人驚訝問：“這個作品叫什么名字？”
張嶸看著他，微笑說：“它叫空間概念。”
“哦！原來如此！”
金發男子恍然大悟，跟著便忍不住贊嘆起來：“從古到今，所有的繪畫作品都是二維的，無論是在石頭上，紙上，還是畫布上。
但這一刀卻直接切斷了人類的這種固有思維，創造了一個超越了二維的空間……太精彩了！我想我見證了歷史！”
金發男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了列奧納多的耳朵里，仿佛在印證他的看法一樣。
列奧納多作為年輕一代最頂尖的畫家之一，在藝術理論方面，他的基礎還是很扎實的。
他比金發男人更能體會到這一刀的震撼！
這一刀仿佛把他的畢生所學都給斬斷了！
他感覺自己掌握的所有技巧，所有藝術理論，都在這一刀面前，變得不值一提！
什么線條？什么陰影？什么明暗關系？還不是在畫布上涂來抹去的游戲？
這一刀劃開了空間啊！
他愣愣看著畫布上的刀口，身軀都在微微的顫動著。
他仿佛感覺到身體里有什么東西碎了，他感覺到仿佛有一個嶄新的世界，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周圍的觀眾也逐漸注意到了他的異常，疑惑的看著他。
“列奧納多先生好像有點奇怪，他在發抖。”
“他生病了嗎？”
“為什么他一直盯著那個刀口看？有什么不對嗎？”
“他為什么不說話？是因為太氣憤了嗎？被這樣的一副作品愚弄？”
觀眾的竊竊私語的議論著，但列奧納多卻充耳不聞，只是盯著畫布上的那一道刀口，愣愣出神。
張嶸看著他，平靜開口問：“你明白第三重境界是什么了嗎？”
列奧納多茫然回神，在看到他的眼睛后，才逐漸回神。
“我好像明白一點了。”
他站直了身子，表情變得嚴肅，語氣也變得恭敬，像是在回答老師提問的學生。
“哦？”
張嶸問他：“你說說看？”
列奧納多想了想，正色說：“你剛才說，藝術是人類理解世界的方式，那么繪畫，應該就是人類最早表達自己世界觀的一種方式了。
我想，這三重境界，應該也和世界觀有關系。
第一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它的意思，是認識世界，建立自己的世界觀，是建構。
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意思是對世界和自己的認知產生懷疑，感到迷茫，是解構。
第三重境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是表示找到了自己內心的世界，獲得了平靜，是重構。”
聽著列奧納多的話，張嶸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到底是頂尖的藝術家，理解能力就是強，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么深過。
周圍的觀眾聽到列奧納多的話，大為驚訝。
“列奧納多在說什么？為什么我聽不懂？”
“他不是不相信藝術道嗎？為什么他回答的問題，讓我感覺這么像藝術道理論？”
“他不是在和那個亞洲人爭論嗎？為什么態度一下就變了？”
“解構？重構？他們是在聊哲學嗎？”
“我不懂，為什么劃一刀就稱之為作品？列奧納多為什么不反駁他？”
就在觀眾議論紛紛之際，列奧納多忽然表情嚴肅，鄭重的向張嶸行了個鞠躬禮：“對不起！”
他直起身，表情認真的看著張嶸：“我為我之前的魯莽和冒犯向你道歉。”
聽到他的話，觀眾們嗡地一聲，像是炸開了鍋一般，驚訝不已。
“我沒聽錯吧？列奧納多居然道歉了？這家伙也會道歉？”
“發生了什么？列奧納多不是在攻擊那個亞洲人的藝術道嗎？為什么突然要道歉？”
“是催眠嗎？為什么那個亞洲人在畫布上劃了一刀，列奧納多就給他道歉了？”
“一定是東方的魔法！”
“這真是悲哀，在米藍的畫展上，居然有這么多人無法理解這一刀的震撼！米藍還是意呆利的藝術之都嗎？不懂藝術的人，為什么要來看畫展？”
“這一定是一場表演！藝術作秀！”
“我覺得列奧納多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觀眾們議論紛紛，都對列奧納多突然的道歉感到很納悶。
而列奧納多根本沒在意觀眾的議論，他只是認真的看著張嶸，誠懇說：“感謝你的慷慨，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無知和淺薄，我想要跟隨你學習藝術道，請你允許我當你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