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向皇帝這邊考攏還只是意向,現在要他親自出面揭發,朱高熾還是很難度過心里這關的。
但是想想還在太祖那守陵的父王,想想府內嗷嗷待哺的親子,朱高熾心不由得一疼,不想老父親在繼續折騰下去了,為了一個皇位把全家老小逮進去不值得。
他們燕王一脈除了他母妃,現在可全在南京了,一旦出了什么事一個都跑不掉。
現在姚廣孝在合肥折騰這些的目的,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么!
朱高熾心想你要不折騰還好,父王現在在那守陵待的好好的,一折騰不管人有沒有救出來,惹得皇帝發怒,都是他們這些人在南京的人倒霉,那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在說了,朱高熾估計的沒錯的話人是救不出來的,救出來了也活不成,看這個皇帝堂哥也不是傻子,還不得派重兵把守。
朱高熾一晚上沒睡,翻來翻去的考慮,還是決定明天要來皇宮,他很慫,但是卻是深思熟慮的慫,用腳投票他都知道要怎么做的!
他想救父王,救王府里的人!現在看看,父王是要為了這個皇位走在歧路上越陷越深了。
家人要是跟著就同樣是要在黃泉路上掙扎了。
他做不到,長子朱瞻基剛出生沒多久,沒天都還拿著懵懵懂懂的眼神看著他這個父親……
國家大位已定,容不得掙扎反抗了!
朱高熾眼神堅定,他是在救人,不是背叛父王!
此刻朱允炆呆呆的看著這個小胖子,舉報自己爹?
大義滅親?圣人?一心只為了國家
還是說他朱允炆人格魅力這么大?
這些詞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又一一排除在外,沒別的原因,朱高熾已經把他這么做的原因透露出來了。
怕死!怕全家死!這就是原因。
皇位這條路上累累白骨已經夠多了,不缺他燕王世子一家人了!
朱允炆知道也是因為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掌控住了局勢,從現狀看朱棣已經完全沒有了奪位的希望了。所以朱高熾才能做出這么明智的選擇。
那當然不能辜負他的一腔希望啊!朱允炆都要笑開了花,如果能抓到姚廣孝,那朱棣在外面就完全沒有了外援,對于解縉所獻的削籓策就更有成功的希望了。
只要朱棣這條大魚鬧不起風波,剩余的人就能慢慢解決,各個擊破,分化打擊這些就算是朱允炆不會,朝堂上有的是人會。
朱高熾寫下具體位置后就告辭了,剩下的抓捕行動就不需要他參與了。
納投名狀的事不是朱允炆不知道做,只不過他能來告密已經是投名狀了,這件事情以后遲早會被朱棣知道的,朱棣也不會在信任他了。
當然現在也沒有多信任,不過是確實沒想到他居然能來告密,裝作不知道不是最應該做的事嘛!
抓捕行動朱允炆準備交給之前裁散的錦衣衛來負責,洪武后期雖然裁散了錦衣衛,但是不代表就不存在了,只不過是權利受到限制沒有以前那么囂張了而已。
不然后來的永樂時期也不會那么容易就重新建立了起來,還搭上了個東廠。
錦衣衛能不能抓到人朱允炆不關心,能抓到更好,抓不到就全國通緝,不信這朗朗乾坤下還能給他跑了。
一般朝廷真想抓一個人,只要還在統治范圍內就沒有抓不抓不到的問題,只是一個想不想的原因。
現在這種情況朱允炆就是想的,而且很想,他迫切的想知道這姚廣孝在謀劃些什么。
不是因為他不自信,而是這妖僧在歷史上的地位太高了,被稱為黑衣宰相,在靖難路上是朱棣唯一的一個謀士了。
后來登基了的永樂皇帝也對他有求必應,君臣倆人是相得益彰。
說的朱允炆都嫉妒了,這不就是明君的象征嘛!他也要,可惜手底下沒有一個頂事的,不是老古板,就是沒腦子,要不就是有性格缺陷。
朱允炆就是覺得別人碗里的都是最香的。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要是得不到的話朱允炆就準備好把這黑衣宰相給宰了,不為國效忠留著浪費糧食干嘛!
合肥離南京還有段時間,朱允炆的時間今天安排的滿滿的,下午要去聽第一次經筵了,晚上要去母后那里吃飯,這么長時間也差不多適應了朱允炆的身份了,可以去嘗試著見下面了。
不然朱允炆以前那么孝順的一個人現在連母后的面都不見了像什么樣子,不管哪個朝代,漢家王朝都是要講究以孝治國的,君主是臣民的表率,全天下可都看著他這個皇帝呢!
朱允炆苦著臉去往文華殿,以前他聽政學習的地方,現在也是要聽經筵的地方。
這些儒家經義,朱允炆已經很認真的學習,但是……
該是不好的還是不好,做為一個現代人對這些完全沒有基礎啊!但是又不得不去聽。
現在是七月末,南京正是和一個火爐一樣的天氣,朱允炆走了段路就有些受不不住了。
陽光燥熱,曬的人臉上火辣辣的疼,腳上像是灌足了鐵鉛一樣,汗水不住的往下滴。
文華殿外已經有不少經筵官在等著了,在烈日下,他們蜷縮在陰涼處。
待朱允炆走進殿內,這些人這才好像活過來一個個問安后走進了殿內,終于不用在外面忍受火爐一樣的太陽了。
經筵是自古以來就有的一項帝王活動,歷史悠久,自從獨尊儒術后經筵就被他們儒家把持住。
作為君王好學,是有為君主的象征,到后來不管君王愿不愿意,根基沒穩固之前都要了解他們儒家自己的經義內容,當然到朱允炆這里還沒形成定制。
這要到明英宗朱祁鎮時期才正式確立為制度,沒錯就是那個鐵骨錚錚朱祁鎮,絕不吃敵人一粒米的朱祁鎮,去敵人家里拐來公主人物大大師級人物。
經筵在明朝前期作為象征,到了明英宗之后就成為了常態,到了萬歷時期,就更慘了,不管天氣,身體如何都要被逼著去聽這些了。
朱允炆今天召集到場的官員只有一些純文臣的官,比如文華殿武英殿大學士,翰林院的一干官員。
像政務類型的一個沒叫,這些六部九卿的官到了現在都成精了,加上都是進士出身,經文典義全通,朱允炆怕在他們面前露餡了就不好了。
相比之下,這些詞臣就要單純多了。
今天擔任主講官的就是新任大學士方孝孺,還有翰林院的新進解縉。
朱允炆坐上臺后顯得有些興致勃勃,這是第一次體會這些,總有些新鮮感。
各個部門頭腦都坐在殿下,翰林官負責記錄的就站在了朱允炆旁邊。
值殿內官在文華殿內擺下了講案,包括醒木,經筵講官預先呈上的講章和主講官一些要用到的物品,天子御案上則是陳設著四書經史。
官員進出井然有序,安排的很妥當!
一切準備就緒后,鴻臚寺官員贊禮,眾官員齊聲拱手拜道:
“陛下圣躬安!”
山呼聲不絕于耳,這些朱允炆早已習慣,順口說到朕安。
然后鴻臚寺又喊了聲經筵開始,今天的主講官方孝孺這才走到講安前,朝天子鞠躬后平身奏道:
“今日經筵,主講孟子離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