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鐮刀收斂了所有鋒芒,如同鬼魅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朝著扶柳的頭顱砍了下去!
“去死吧。”
“未來的秦皇!”
一位影魔族的半皇在內心瘋狂吶喊,雙眸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鮮血噴涌而出的畫面!
根據潛伏的暗子傳來的情報,青州秦國的大公子扶柳只是一個魂海三四百丈的琴師,并未突破五百丈的界限,晉升半皇!
當然,即使扶柳是半皇他們也不懼。
眾所周知,魂海修行者肉身孱弱,根本難以抵抗他們的刺殺!
然而,就在鐮刀即將觸碰到扶柳后頸的時候,兩位影魔族的半皇耳旁卻突兀地響起了一道琴音。
叮——
琴音如飛泉,讓人不禁心神一怔,殺心一減。
二人身形驟然一滯。
下一瞬,只見扶柳神情如常,身前出現了一架帶著滄桑氣息的古琴。
琴有七弦,聲傳九霄,音如環佩。
故而取名“九霄環佩”。
人族十大靈琴之一,終于在這一刻展露它的真面目。
“等你們很久了。”
扶柳十指扣弦,如同點水的蜻蜓一樣上下舞動,肅殺蕭瑟的琴音不斷淌出,每一道聲音都仿佛無孔不入的匕首和箭矢,令兩位偷襲的魔族半皇痛得忘乎所以,身形一顫,差點連武器都沒有握穩。
頃刻間,兩口半人高的鐮刀就直直停在了扶柳的頭上不到三尺處!
他的三千青絲恣意飛揚,有一束不幸飛到了鐮刀的鋒芒下,被斬下一截。
“可惡!”
“你一直在隱藏實力!”
魔族半皇幾乎可以斷定扶柳早就邁入了半皇層次,而且境界要比自己二人要高得多!
但……
那又如何?
扶柳畢竟是一個琴師,修為再高,也改不了肉身孱弱的事實!
只要他們的鐮刀可以砍下去,就一定能夠斬殺對方的肉身!
至于神魂……
魂海修行到了半皇層次,神魂幾乎難以湮滅。
如果對方鐵了心要跑,即使他們二人聯手也沒有信心能將扶柳的神魂留在伏火山。
但將其重創肯定是沒什么問題的。
“殺!”
偷襲的兩位魔族半皇忍著雙耳的劇痛,再次揮下了鐮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九霄環佩的琴音忽然一變。
扶柳扣弦的節奏由快轉慢,琴聲不再肅殺,反而變得婉轉悠長,如同穿著薄紗的勾人魔女一樣,讓人忍不住放下屠刀,沉入音律所創的溫柔鄉中。
在魔族中,影魔族和魅魔族一樣是出了名的貪婪好色,即使偷襲的二人是半皇也難以例外。
頃刻間,二人被琴音影響,變得神智恍惚,目光呆滯,仿佛走火入魔了一樣。
不過,半皇終究是半皇,即使扶柳用九霄環佩奏曲,也只能讓他們走神一瞬間。
但一瞬間,已經足夠了。
正如妖魔二族有兩尊魔皇潛伏在暗中一樣,人族這一方也有自己的后手。
在如夢似幻的琴音中,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忽而響起——
“斷魄指。”
下一瞬,一根巨山般的手指突兀出現在了一尊魔族半皇的頭頂,如一口利劍直直貫穿了對方的頭顱!
與此同時,一個容貌妖異的修長青年來到了另一尊魔族半皇的身前,伸出右手直接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頓時,紫色的血液噴灑而出。
抓住時機偷襲的人正是楚江殿的半皇殺手黑無常以及剛剛晉升半皇的大秦武烈侯。
他們一直潛伏在暗中。
黑無常用楚江殿的秘法將自己和武烈侯都藏匿了起來,就是為了在敵人偷襲扶柳的時候殺出,給予必殺一擊!
影魔族是天生的殺手,可以藏入影子中,如幽靈一般潛伏到敵人周身的任何一個角落,但和赤烏族一樣,血脈賦予了他們靈活詭異的身法的同時,也相應的降低了他們的肉身強度!
所以,即使是剛剛晉升半皇的武烈侯也足以重創對方!
不過,影魔族和人族不同,這一族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要害,所以即便被擊碎了頭顱和胸膛也不會死去。
此時,黑無常和武烈侯一擊得手,卻不肯罷休,而是乘勝追擊又打出了下一招!
靈氣洶涌不止,不斷炸響,和琴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末日降臨般的聲音。
這一瞬,兩位魔族半皇已經擺脫了琴音的誘惑,面對著人族半皇凌厲的攻勢,他們已然失去了先機,只能暗暗被動防守,叫苦不迭。
“楚江殿!”
一人叫聲凄厲,雙眸怨憤,死死盯住了黑無常。
他破碎的頭顱很快就恢復成了原樣,但身上的氣息卻下降了一小截,顯然傷勢不輕。
“該死的楚江殿!”
“又是你們!”
見到黑無常,此人頓時憤怒不已,頗有一種冤家路窄的感覺。
楚江殿是青州人族的殺手組織,在前線一般負責偵查和刺殺,是十分優秀的斥候。
影魔族由于有著潛行的天賦,在妖魔二族中也負責斥候和刺客的職位。
在以往的戰爭中,雙方可沒少交手。
但在多次的交鋒中,吃虧的卻往往都是影魔族。
這讓他們又憤怒又不甘。
這一次二人追隨斯邦魔王來到長城外,就是為了制造一場驚人的刺殺,從而一雪前恥。
而主動送上門來的扶柳,無疑正中了他們的下懷。
作為影魔族的半皇,二人深諳刺殺之道,所以即使在炎烏王被擊殺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貿然出手,直到扶柳的注意力被武毅王等人吸引,這才突兀出手。
不料卻中了對方的算計。
“不愧是公子扶柳!”
“好一個以身作餌!”
另一人在武烈王的猛烈攻勢下顯得游刃有余。
武烈王畢竟剛剛破境,實力在這一層次屬于比較弱的存在,若非偷襲得手,讓對方受了一定的傷勢,十有八九會被魔族半皇壓著打。
“今日我們認栽了。”
“來日方長,你我就此別過!”
二位魔族半皇都受傷不輕,尤其是被貫穿了頭顱的那一個,面對著黑無常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的凌厲攻勢,已經稍顯頹敗。
再打下去,甚至會有隕落的可能!
為了保命,二人不得不選擇跑路。
他們可不想和炎烏王一樣葬身伏火山!
“走了。”
“今日吃的虧,下次必定加倍奉還!”
兩位魔族半皇冷哼一聲,而后身化萬千,化作無數殘影,朝著不同的方向沖了出去。
頓時,整個虛空密密麻麻全是二人的殘影,殘影的氣息看上去一模一樣,壓根分不清虛實真假。
此乃影魔族的天賦秘術——影遁。
施展影遁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之后二人至少會有半年的虛弱期。
但和死亡比起來,這就算不上什么了。
然而,魔族的人要走,扶柳等人又豈會輕易讓對方如愿?
他們精心設計了這個陷阱,不惜讓扶柳以身犯險,就是為了引出暗中藏匿的妖魔半皇,從而將其擊殺。
現在好不容易引出來了,受了點傷就想跑?
那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簡直癡人說夢!
“走?”
虛空上,一人穿著黑袍,頭戴長帽,面具下神情冷淡。
正是楚江殿的黑無常。
“來都來了,不如徹底留下吧。”
他的雙眸如同深淵一般,平靜掃過虛空,目光所過之處,殘影紛紛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扶柳十指扣琴,琴曲急促,如同催人上路的魔咒,讓人心煩意亂,忍不住腳步一滯。
而人族的第三尊半皇武烈侯則是慵懶地伸了一個腰,雙眸戲謔地望著漫天殘影一個個化作飛灰。
然而……
影魔族的遁速實在太快,即使黑無常和扶柳盡力攔截,也難以將對方殘影全部留下!
“可惜了,留不住的。”
“除非……”
“有一尊半皇陣師搶先布下困殺大陣。”
武烈侯伸手撣了撣身上的紫色衣衫,仿佛有灰塵沾到了衣服上一樣。
“本以為出關后可以盡興一戰,殺一尊半皇祭祭旗,沒成想卻成了公子扶柳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瞥了一眼正在撫琴的扶柳,自嘲道:
“公子深藏不露,早已晉升半皇,而我卻一直被蒙在鼓里,狂妄而不自知。”
“可笑啊。”
“看來,我想執掌五十萬大秦銳士的壯志很難實現了。”
而正在此時,黑無常撇下了一句話,然后朝著一個方向追趕了上去——
“你們留在此地,我去去就回。”
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殺手頭子,早在用斷魄指貫穿魔族半皇頭顱的時候,他就在對方身上留下了印記。
為了今日這一戰,大秦和楚江殿都是籌謀已久,若不趁機多宰殺一尊半皇,他對不起死去的人族老半皇,更對不起這千載難逢的獲取軍功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如今伏火山上妖魔二族明面上只剩下了斯邦魔王一個人。
如果留下來,他就要面對那位擁有熔巖巨魔血脈的恐怖半皇……
太危險了。
作為一個狡詐的殺手,要懂得審時度勢、趨吉避兇。
如此危險的對手,還是交給大秦的人去應付吧。
遠處,包括斯邦魔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從兩尊影魔族半皇襲殺扶柳,到扶柳撫琴奏曲、黑無常和武烈王從暗中殺出反偷襲魔族半皇,再到魔族半皇施展天賦秘術身化萬千逃離了伏火山,黑無常強勢追去,中間發生了那么多事情,可在外人看來卻只過去了短短的一瞬間。
短短時間,對扶柳以及兩位魔族半皇而言無疑是兇險萬分,差一點就要隕落!
而正在此時,先前兩尊老半皇隕落后產生的異象這才遲遲出現!
虛空上,赤云漫天,血雨陣陣。
而人族剩下的幾位老不死卻根本來不及傷感。
“果然,扶柳殿下隱藏了修為。”
見到人族占了上風,胡姓半皇不禁欣慰一笑:
“我早該確認的,秦皇委以重任,將五十萬秦軍銳士交到了扶柳殿下的手中,無異于將對方架在了火上炙烤。”
“以秦皇的性情,確實能做出派自己兒子來長城找死的事情,可畢竟是父子,骨肉相連,又豈會一點援手都不做?”
他可以斷定,扶柳殿下早在來長城前就在秦皇的幫助下晉升了半皇!
“這么多年來,妖魔二族、人族楚江殿先后派出刺客行刺扶柳殿下,卻無一人得手。”
“如今看來,讓一群王佐刺殺半皇,確實有點難為他們了。”
一旁,儲姓半皇附和道:
“公子有勇有謀,為了引出藏匿在暗中的半皇,將其一網打盡,不惜以身作餌,險些喪命。”
“好在他算無遺策,提前安排了武烈侯和黑無常埋伏在暗中,這才有驚無險。”
另一人蹙眉道:
“黑無常匆忙追了上去,也不知能否斬殺一頭影魔。”
“眼下我們正在和斯邦魔王交手,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他這時候追出去,若是能殺一頭影魔倒也罷了,若是無功而返,我看他怎么和扶柳殿下交代!”
胡姓半皇仿佛看穿了一切,唏噓道:
“人家可比我們聰明的多!”
“我懷疑他剛才偷襲的時候根本沒全力出手,否則如果配合扶柳殿下的琴曲,至少可以將一頭影魔直接打的肉身湮滅!”
“依我看,他故意放走影魔,就是為了后來有借口可以追上去,從而避免和斯邦魔王交手。”
“楚江殿的殺手,可狡猾著呢!”
此言一出,其余幾人一陣沉默。
而在另一邊,武毅王和斯邦魔王卻都很有默契地停手了。
影魔族的兩尊半皇一走,斯邦魔王似乎變得孤立無援。
先前兩尊老半皇同歸于盡的手段已經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勢,若是再強撐著打下去,他有把握再殺死兩三尊老不死,但自身也會有肉身損壞甚至隕落的危險。
“還要繼續嗎?”
斯邦魔王看向武毅王,問道:
“你們準備用多少條人命來換我的命?”
武毅王吐出一口淤血,咬牙道:
“當然要繼續。”
“不死不休!”
“不惜一切代價!”
怎么可能不繼續?
此時如果放走了斯邦魔王,那么先前的兩位人族老半皇豈不是白死了?
“很好。”
斯邦魔王兇戾一笑。
他的熔巖魔體十分沉重,根本不可能像影魔一樣,在那么多半皇的眼皮底下逃走。
所以只能留下來死戰。
他轉頭看向扶柳,如同野獸盯上了獵物——
“那我就先宰了你們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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