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
“火烏王?”
認出了來人后,影魔族半皇悄悄松了一口氣。
嚇死他了。
原來是自己人。
盡管赤烏一族血脈卑下,在妖魔二族中的地位并不怎么樣,就連他自己也不否認對這一族有偏見,可在如今身負重傷的情況下,能夠見到妖魔一族的半皇總歸是一件好事。
先前影魔族的半皇一直懷疑自己身上被黑無常留了印記。
他重傷未愈,實力不足全盛時期的一半,如果被對方偷偷潛入虎踞洞行刺,很可能會當場隕落!
可有了火烏王相助就不一樣了,二人抱團取暖,可以多一分活下去的保障。
“見到你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影魔族半皇盡力露出了一個不怎么難看的笑容:
“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你居然這么快就度過了虛弱期。”
“我可是親眼看著你施展赤烏涅槃的,本以為你至少要躲上一年半載才會再次出現。”
火烏王孤身一人走到了祭壇上,平靜道:
“只是勉強有了一點自保之力,并未恢復到巔峰。”
“不過……”
“布斯,你的情況看上去可比我差多了。”
布斯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盡管在伏火山上和他對上的是剛剛晉升半皇的武烈侯,但對方偷襲占了先機,再加上肉身本就是自己的弱項,所以第一擊后他就遭受了重創。
后來他又付出了巨大代價施展了天賦秘術影遁逃亡,按理說本該有半年左右的虛弱期,但他和火烏王一樣找了一座祭壇恢復實力,如今差不多已經緩過氣來了。
甚至……
為了加快自己的恢復,他將先前守衛在虎踞洞的妖魔隊伍全部殺死當作了祭品!
但和火烏王相比,如今他的狀態確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按照他的計劃,差不多再過半個月才能勉強恢復初入半皇的實力。
火烏王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尸骨,雙眸沒有一絲波瀾。
她可以想象布斯來到虎踞洞后做了些什么,但她并不在乎。
和布斯、斯邦魔王等人一樣,她視半皇以下的妖魔如草芥,死再多都不會在乎。
除了哥哥烏湖。
“在來之前我打聽了一下消息,如今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斯邦魔王在人族圍攻下隕落,我們布置在各地的祭壇也被破壞殆盡,腳下這一處很可能是剩下唯一的一個祭壇了。”
“另外,虎踞洞并不安全,人族很快就會找上門來,我們得趕緊吸收完祭品的力量,然后離開。”
火烏王走到了布斯的背后,往腳下打出了幾道手印。
下一瞬,她如鯨吞一般,毫不客氣地開始吸納祭壇的力量。
布斯神情有一點不滿,卻并沒有開口斥責。
如果放在以往,血脈卑下的赤烏族敢和自己爭食,肯定要被他教訓一頓。
可眼下為了保住性命,他不但不能表露出一絲不滿,而且還必須想辦法交好火烏王,防止對方在關鍵時候拋棄自己。
“斯邦魔王一死,剩下的妖魔隊伍肯定亂了套,我們得撤出第二戰線。”
聽到斯邦魔王隕落的消息,布斯并沒有感到意外,甚至有一點慶幸和欣喜。
同為魔族,炎魔族由于有著熔巖巨魔血脈,所以地位要高于影魔族,平日里斯邦魔王自詡是軍中第一首領,狂妄自大,趾高氣揚,可沒少使喚布斯等人。
而且,如果不是聽了布斯的命令趕去伏火山,影魔族的另一尊半皇也不會隕落,他也不會身負重創,落入險境。
“不過……”
“我有一個疑問,和你們早就達成一致的祝融龍皇呢?”
“他為何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
“另外,他的下場如何?后來破封而出了嗎?”
布斯說出了整件事情詭異的一個點——
祝融龍皇。
如果不是為了救出這一尊巔峰妖皇,他們也不會帶著數十萬妖魔軍隊突破第一戰線來到長城下。
然而,在獻祭了三四十萬的妖魔后,眼看著計劃就要成功,祝融龍皇卻好像被卡在了封印中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斯邦魔王等人一個個負傷隕落!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布斯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這個問題。
然而,就在他心存疑惑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呃啊——”
他痛苦哀嚎了一聲,下意識低下了頭,卻見到一支赤紅的箭矢貫穿了自己的胸膛,箭頭上正滴著紫色的血!
“不!”
布斯來不及想太多,他提起所有靈力想要再次施展天賦秘術影遁,卻發現整座祭壇都已經被火烏王控制!
祭壇上亮起妖異的光芒,一道耀眼的光幕升起,將二人封鎖在了內部。
“為,為什么?”
布斯不明白,火烏王為何要殺了自己?
就算妖魔二族有一點小摩擦,就算影魔族瞧不起血脈卑下的赤烏族,那也不至于殺了自己吧?
而在此時,火烏王雙眸燦若星辰,身上氣勢如同朝陽一般節節攀升,將布斯死死壓制,不得動彈!
這一刻,飛舞的赤發如狂亂的長蛇垂至足畔,赤紅的雙翼中飛出千百根羽毛化作箭矢落在了她的掌心。
“沒有為什么。”
火烏王神情戲謔,將一根根箭矢插入了布斯的頭顱,開始一點點抹殺對方的神魂。
“如果非要我說一個原因的話,那可能是因為我缺兩百萬軍功,而你的頭顱價值剛好價值百萬。”
兩百萬軍功?
妖魔二族中可沒有這種叫法,他們斬殺敵人后獲得的是殺戮值!
只有人族才叫軍功!
“你!”
“你投靠了人族!”
“你背叛了古神!”
布斯驚駭不已。
堂堂一尊妖族半皇怎么會投靠人族?
此事傳出去整個妖族都會蒙羞!
果然,血脈卑下的赤烏族靠不住!
“呵呵。”
火烏王哂然一笑:
“什么背叛?我和人族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你也不想想,我若真是投靠了人族,今日來的又豈會只我一人?”
她停頓了一下,又將一根箭矢捅入了布斯的頭顱:
“當然,不管來多少人,都改變不了你隕落的下場。”
這一刻,布斯神情絕望。
火烏王靠著半皇的實力和祭壇的力量將他死死鎮壓在了原地,動彈不得,而他身負重傷,如今也王佐第九境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作為影魔族,布斯身上本沒有一擊致死的地方,然而在火烏王無休無止的攻勢下,他卻看到了死亡的臨近。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漸漸流逝,雙眸的光芒也在漸漸消失,意識一點點模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從伏火山死里逃生后,居然沒有死在黑無常等人族半皇的追擊中,反而被一個血脈卑下的赤烏族偷襲致死!
真是恥辱啊!
在生命的最后,布斯用盡一切力量想要下咒——
“我,我詛咒……”
然而,他的話并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火烏王徹底抹殺了肉身和神魂。
下一瞬,半皇隕落后逸散的規則之力往虛空飛去。
“鎮!”
火烏王輕吐一個字。
話音剛落,祭壇的赤色光幕散發出耀眼奪目的炫光,如一座堅不可摧的囚牢,將布斯的規則之力死死困在了祭壇上。
“伏火山一戰后,扶柳在長城外各地都布置了眼線,在這個時候如果出現了半皇隕落的異象,那我豈不白跑一趟了?”
她不屑地笑了笑,看向布斯漸漸被祭壇吞噬的尸骨,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
“獻祭一尊半皇,應該足以讓我在短時間內恢復巔峰,甚至……更進一步了吧?”
火烏王此次斬殺布斯,當然不只是為了賺取軍功給自己贖身,更是為了利用對方的尸骨來恢復自身修為,盡早地擁有自保之力,抹去身上的契約之力,擺脫陳易的牽制。
至于軍功?
如果可以成功解除契約,那自己自然就用不上了。
可萬一契約解除失敗,那她也只能同意陳易的方案,選擇用兩百萬軍功贖身。
正在此時,烏湖從外頭走了進來,見到祭壇上布斯的尸體,微微一笑。
“看來計劃成功了。”
“接下來需要我去打探各處的消息嗎?”
火烏王聳肩道:
“隨意。”
“你去打聽消息也好,留在此地安分點也好,只要不打擾我就行。”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要被人殺死了,否則……和你簽訂契約的那個人族很可能會比我更心疼。”
“畢竟,一頭王佐第九境的妖族可價值十幾萬軍功呢!”
“不過你死了倒也正好,我可以省下一筆為你贖身的費用。”
烏湖尷尬一笑:
“那我還是在這里老實待著吧。”
他很清楚妹妹的脾性,這是關心自己的一種體現。
一旁,火烏王盤膝坐下,閉上雙眸,開始全力吸收祭壇的力量。
至于布斯先前提起的祝融龍皇,她已經有所懷疑,卻不敢妄下斷論。
“希望我可以在半個月內恢復巔峰,三個月內抹去契約。”
“然后,再用烏斯的人頭去換來哥哥的自由。”
“盡管……”
“哥哥的自由不值百萬軍功。”
與此同時。
望月山。
在寫下所需資源后,陳易一行人就向公子扶柳告辭離開了中軍營帳。
除了離侯和公孫凡。
二人留下來的目的也不難猜,剛才有楚江殿的人在,有一些事情他們不好開口,只能等到青荷等人走了才方便和扶柳討論。
營帳中,離侯一直在喋喋不休。
“那個叫黃山的殺手肯定有著驚人的來歷。”
“一路上,青荷對他的態度十分親近,甚至在攻打桑木林前都詢問了他的意見。”
離侯篤定道:
“另外,這個黃山在桑木林的祭壇廢墟下挖出了一枚疑似赤烏族老妖皇子嗣的石蛋,也是他和赤烏族的那一位王佐第九境簽訂了主仆契約。”
“然而在攻下了月華洞后,他一意孤行要用祭壇孵化石蛋,卻反被赤烏族的王佐第九境算計,讓人帶著石蛋成功逃走!”
扶柳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這一件事情他已經從離侯和公孫凡的口中聽了很多遍了,而且他看得出來,離侯對那個叫黃山的殺手怨念不小。
公孫凡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找尋一下石蛋的下落?”
“正如黃山所言,那一位赤烏族王佐受到契約反噬,肯定活不了多久,如果我們可以得到那一枚石蛋,說不定可以以此制約赤烏族的兩位老妖皇。”
扶柳搖了搖頭:
“我們在赤烏族中也有眼線,并沒有傳出老妖皇誕下子嗣的消息,這枚石蛋的身份有待考究。”
“而且,即使它是妖皇子嗣也不一定能幫上什么忙。”
“據我所知,在此之前赤烏族的老妖皇已經產下了九窩后代,共計上百人,即使在壽盡前多生了一窩,也足有十幾枚蛋,多一個少一個根本無關緊要。”
公孫凡豁然開朗。
對啊!
赤烏族修煉到了妖皇也改不了紅毛烏鴉的身份,他們一窩可以生那么多蛋,肯定不會在乎死一個兩個的。
還是公子聰明,一下子就點出了關鍵的一點!
“公子高見,是我們沖動了。”
“那么……”
“那一頭王佐第九境赤烏的軍功還要算在黃山的頭上嗎?”
公孫凡詢問道。
其實他們誰也沒見到烏湖的隕落,也很難確認對方是否真的死了。
然而,扶柳瞥了一眼離侯,卻是笑道:
“當然,有離侯作證,我信得過。”
“但也請你們放心,我會派人核實情況的。”
離侯撓了撓頭,憨笑不語。
他清楚扶柳是在照顧自己,讓自己多拿一點軍功。
“二位先回去歇息吧。”
扶柳開始趕人了:
“伏火山一戰我方盡管勝了,卻是慘勝。”
“在和斯邦魔王交手的時候,青衫院的蘇老前輩和龍虎宗的古老前輩不幸隕落,武烈侯也身受重創,險些身死,至今昏迷未醒。”
“你們二人替我去慰問一下他吧。”
聽到兩位人族老半皇的死,離侯和公孫凡都很平靜,可武烈侯的消息卻讓他們一陣驚訝。
“武烈侯,他怎么也去了伏火山?”
公孫凡微微蹙眉:
“他……”
“不會晉升了半皇吧?”
扶柳點頭道:
“正是。”
“武烈侯剛突破半皇不久就趕上了伏火山的戰斗,此次若不是有他拼死守護,今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可能就是我了。”
離侯和公孫凡內心充滿了疑問,越來越糊涂了。
武烈侯拼死守護公子扶柳?
這可能嗎?
二人不是一向不對付嗎?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那他可真是個悲劇。”
離侯說了一句大實話:
“剛晉升半皇,都沒來得及宴請八方好好慶賀一下就差點戰死。”
扶柳神情嚴肅:
“離侯,慎言!”
“武烈侯可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軍人,不要忘了,他救了我一命!”
公孫凡在一旁一言不發。
他可不信扶柳的片面之詞,這位公子表面和善,可實則卻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說不定武烈侯的重傷就是他算計的!
至于什么救自己一命的鬼話聽聽就好,反正他堅信即使沒有武烈侯,扶柳也一樣死不了。
“那我們就替公子去慰問一下武烈侯,看看他死了沒。”
離侯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迫不及待拉著公孫凡往營帳外走去。
然而,就在二人即將走出去的時候,扶柳卻突然開口:
“等等。”
“你們可還記得那個和黃山簽訂契約的赤烏族王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