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
顏真甫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楚太子以超過三百萬的軍功登頂封侯榜的消息。
那一刻,顏真甫的臉色十分陰沉,差點吐出了一口血!
自己為了按照規矩得到監察殿的百年庇護,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那幾乎是他唯一生存的希望!
然而,希望破滅了。
而且更過分的是,居然讓敵對勢力的楚太子摘了桃子!
一位年輕妖孽得到了百年庇護,足以讓他安然度過成長期,難道秦國要眼睜睜看著楚太子成長為下一個楚江王而什么都做不了嗎?
豈可如此!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讓秦皇得知因為自己的謀算失誤而讓楚太子占了那么大一個便宜……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天下人會恥笑自己,秦國人也會唾罵自己!
“顏真甫”三個字將會被人狠狠釘在恥辱柱上!
“怪不得楚太子會現身于邯鄲城,他定然一早就算計好了,盯上了監察殿許諾的百年庇護!”
顏真甫微微蹙眉:
“我得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監察殿并未頒布命令,事情仍有轉機。”
“三百萬軍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一直在派人關注妖魔二族的死傷,即使有紕漏也不可能有三百萬那么多,其中一定有詐!”
如果沒詐……
那自己可就死定了。
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顏真甫連續寫了十幾封書信分別傳了出去。
“呵。”
他看向趙王宮的方向,微微瞇眼:
“本來老夫是準備下令后來征調的二十萬秦軍趕赴代城斬妖除魔的,可今日心情不佳,就不去了。”
“我倒要看看,如果代城失守,邯鄲城也岌岌可危,甚至……監察殿的邯鄲城分部也被妖魔夷平,那么你身上的三百萬軍功是不是仍然會被監察殿承認!”
“如果……”
“巴楚死在了亂戰中,你拿出的殺人憑證也遺落了,那么,三百萬軍功自然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在顏真甫寫信的時候,其余五國的都城的監察殿分部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一時間,暗流涌動。
另一邊。
借著傳送陣離開邯鄲城后,陳易來到了百里外的代城。
論規模,代城要比邯鄲城小得多,可它卻位于一個十分重要的地理位置上。
一旦失守,妖魔二族的上百萬軍隊便可長驅直入,攻入趙國都城。
如此一來,趙國甚至有滅國之危!
和邯鄲城的安寧不同,代城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每天都有戰爭的洗禮。
城墻被各類術法靈器砸得坑坑洼洼,但仍然稱得上堅固二字,磚石上的血液鮮紅粘稠,是昨日剛染上的,另外,城頭上還掛著幾具丑陋的妖魔尸體,也不知是來不及清理,還是故意如此,警示敵軍。
這一刻,一隊隊飽經風霜的將士們靠在城頭上休養,雙眸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有人的衣甲如同在血池里浸泡過一樣,散發著惡臭的腥味,可旁人和他卻滿不在乎,皆是呼呼大睡。
有年輕的新兵抱著死去戰友的尸體,落淚不止,久久無言。
就在昨日夜里,他們打退了妖魔二族十萬軍隊連續十六次的沖鋒,斬殺妖魔數萬,可自身同樣是損傷慘重。
超過六千將士陣亡,上萬將士重傷失去了戰力,更重要的是,代城的主帥武牧王受到了影魔族半皇的刺殺,實力下降了一半以上,失去了對妖魔半皇的震懾力!
如果不是雄關上有人族陣師刻下的龐大靈陣,代城怕是已經陷落了!
然而即使據險而守,情況也不容樂觀。
邯鄲城中已無多少兵力可以征調,其余五國的處境也并不比趙國好多少,至于秦軍……怕是巴不得代城失守,從而和趙國談判得到更多的利益。
此時。
中軍營帳中。
武牧王以及一眾趙國高階將領來不及整軍休頓,就開始了下一輪的戰術討論。
“天剛剛亮,妖魔二族夜里的優勢已經喪失,我們可以暫歇一二了。”
一位文士打扮的老者唏噓道:
“但歇息的時間不會很多,根據楚江殿殺手傳來的情報,妖魔二族正有足足二十萬援軍趕赴這里,六個時辰內就可以抵達,下一波攻勢預計會是在傍晚。”
“領軍的是誰?”
一人問出了關鍵。
一支軍隊的指揮者是至關重要的,他會賦予軍隊靈魂。
正如駐守在代城的十五萬趙軍,有了武牧王的指揮,才可以以極小的代價一次次擊退敵人的進攻。
如今,城外二十萬妖魔的主帥是一尊磐魔族的半皇,名為石象。
這一族附庸于炎魔族,肉身強悍,可缺乏智慧,這幾天石象的指揮也一直很簡單——
所有人不要命一擁而上,用人數堆死趙軍。
如此簡單的戰術讓趙軍疲于奔命,但借著雄關之險和陣法優勢卻一次次頑強守了下來,而且傷亡比妖魔二族少了不少。
如果不是昨夜影魔族的半皇行刺了武牧王,那么即使再多上二十萬妖魔,代城也有信心一并吃下!
可惜……
武牧王負傷了。
文士回答道:
“是炎魔族的隆斯,另外,也可能另有半皇隨行。”
頓時,氣氛沉悶。
炎魔族的隆斯和布斯都是下一任族長的有力競爭者,二人皆是半皇巔峰,具有熔巖巨魔血脈。
如果正面交手,可能布斯魔王會稍勝一籌,但論行軍打仗的本事,十個布斯都比不上隆斯。
當初武申王陣亡的那一戰,就是隆斯指揮的。
以布斯魔王為先鋒,數位半皇為將,數十萬妖魔為兵,一舉攻下了韓國雄關,斬殺了巔峰半皇武申王,全殲韓國十萬精銳,令韓國從此一蹶不振,差點都城都失守!
那一戰的結果已經超出了六國的承受范圍。
一個穿著一襲青衫的面容蒼白的中年男子微微一嘆:
“論才智,武申王和我只在伯仲之間。而他,敗給了隆斯。”
“這一仗不好打了啊。”
眾人的神情多了一分陰霾,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青衫中年男子正是武牧王,和武飯王并稱為趙國雙壁,他的容貌俊偉,身姿挺拔,讓人如沐春風,很難不生出好感。
“牧王,我們可有援軍?”
一位老將軍咬牙道:
“代城岌岌可危,一旦失守,都城也將破亡,如此危難關頭,如果秦軍不出兵,何不讓廉頗老將軍帶著麾下的十萬鐵騎趕來支援?”
趙國雙壁,武牧王率領十五萬軍隊鎮守代城,留守后方,武飯王率領十萬鐵騎在前方廝殺,采用游擊的形式給予妖魔二族重創。
這是一早定下的方略。
可是如今后方有難,代城孤立無援,十萬鐵騎是不是應該回防支援?
武牧王認為不可。
“此事休要再提了。”
“代城周圍地勢險峻,并不適合騎兵沖陣,反而會壓制鐵騎的戰力,且不說老將軍帶著十萬人支援趕不趕得及,即使趕到了也難以對我們有多大幫助。”
“而且,趙國的軍人不多了,如果全部折在了此地,那么趙國將名存實亡!”
“有著老將軍的十萬鐵騎在,趙國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大不了先拋棄都城,讓王上帶人遷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坐不住了。
“拋棄都城?豈可如此!”
“軍中將士的家眷可都在都城啊!”
他們在前方拼殺,家眷卻被國家遺棄了,那還打個屁的仗!
武牧王負手而立,嚴肅道:
“放心,真到了那個時候,將士們的家眷也會和王上一起走的,監察殿不至于這么點忙都不肯幫。”
眾人臉色稍稍好轉。
“牧王,監察殿就真的不能出手幫忙嗎?”
“他們半皇如云,人皇也不罕見,隨便派個十幾人來不就可以扭轉局勢了嗎?”
一位年輕將領微微握拳,憤然道:
“我們祖祖輩輩守著雄關,斬妖除魔,浴血奮戰,每一代的兒郎十個里有九個不得善終,我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可他們呢!”
“每次戰斗不幫忙也就罷了,還派人在一旁看著監軍,去他娘的,真把我們當奴隸了?”
此言一出,年輕將領們都叫罵不止。
老一輩的將領們對視了幾眼,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休要胡鬧!”
武牧王冷哼一聲,壓制住了所有人的聲音:
“監察殿不出手,自有他們的原因。”
“如今只是青州和赤烏族、炎魔族的斗爭,如果他們下場,那么就會牽扯到整個人族,整個妖族,整個魔族!”
“屆時,人族能不能勝我無法預料,但作為第一戰場的青州一定會被打的粉碎!”
“這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嗎?”
眾人一陣沉默。
文士打扮的老者苦笑道:
“沒有援軍,只憑我們這點人是受不住代城的。”
“且不說對方有人數上的碾壓優勢,單單是石象和隆斯兩位巔峰半皇我們就解決不了。”
一位老將看著臉色蒼白的武牧王,咬牙道:
“魔族太狡詐了,那個影魔族半皇一直藏匿在低階妖魔中,甚至已經藏了半個多月,而我們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甚至楚江殿的崔判官也沒預知到這一點,這才讓他僥幸偷襲得逞!”
以武牧王巔峰半皇的實力,如果早有防范,也不至于被偷襲重創。
只是……
對方藏得太好了,下手的時機也掌握的十分精準,讓人猝不及防。
“崔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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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牧王苦笑道:
“人族楚江殿的殺手和妖魔二族中的影魔一直是雙方最優秀的斥候,可影魔族有天賦上的優勢,楚江殿一直討不到便宜。”
“聽說這一次影魔族一共來了三位半皇,實力不怎么樣,可一手詭異的行刺手段讓巔峰半皇都頗為棘手,崔判官一直在查找他們的下落,也不知為何會讓對方秘密來到了代城。”
話音剛落。
帳外響起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閣下這話說的,莫不是在怪我們楚江殿辦事不力?”
鏗鏘聲此起彼伏,一個個將領都抽出了自己的隨身兵器。
“誰?”
代城的陣法一刻未停,為何會有陌生人來到這里?
那可是半皇陣師布下的陣法,即使是半皇存在都無法避開!
眾人帶著警惕的目光朝帳外看去。
武牧王抬手,咳嗽了兩聲,示意眾將稍安勿躁。
對方都說了來自于楚江殿,自然不是什么敵人。
他看向外頭,鄭重道:
“不知是楚江殿的哪位朋友,可否現身一見?”
“另外,我也很好奇,城中陣法的哪一個地方出了紕漏,居然可以讓朋友如此輕易來到中軍營帳?”
帳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下一瞬,一個穿著黑色斗篷、帶著金紋面具的人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
詭異的是,他的肩上有一頭狀若鳳凰般的小鳥,平白減少了幾分肅殺的氣質。
此人正是從邯鄲城匆匆趕來的陳易。
“地府楚太子,見過武牧王以及諸位將士。”
武牧王微微蹙眉,雙眸中有一抹難以掩飾的失落。
楚太子,他聽說過,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罷了。
他本以為來的人會是判官或是黑無常,最次也得是一尊天字一等殺手,可……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了有什么用?
而且是個身份尊崇的少年,說不定得讓他派人專門保護。
看來……
并不是城中陣法出了紕漏,而是這個楚太子一開始就在軍隊里藏著,不斷作戰歷練自己,直到如今妖魔二族大軍壓城,眼看著城守不住了,所以來到他這里求救,圖一個方便。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一見要打敗仗了就跑,憑他也配稱作楚江殿第一天才?”
武牧王在內心暗罵不止:
“可我又不得不幫他,畢竟是楚江王的兒子,我如果不救,趙國得罪了楚江殿,將來也討不著好果子吃。”
想到這里,不等陳易開口,武牧王就對一個將領吩咐道:
“李副將,等會我會下令將陣法打開一個缺口,屆時,你和王副將親自護送楚江殿的少殿主離開代城。”
“離開后,你們二人也不必回來了,回邯鄲城幫兄弟們照看一下家眷吧。”
兩位將軍惡狠狠瞪了陳易一眼。
他們也和武牧王一樣認為陳易是來求助逃跑的。
“牧王,我們哪都不去,誓與代城共存亡!”
“對,我們可不像某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武牧王怒斥道:
“此乃軍令,你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然而,二人卻很倔強:
“那牧王就將我們砍了吧,讓我們斬妖除魔不皺一下眉頭,可要我們帶人臨陣脫逃,我們做不到!”
“對,做不到。”
其他人冷眼看著陳易,雙眸充斥著敵意。
如果不是顧忌對方的身份,怕會禍及趙國,他們早就一擁而上,亂刀砍死陳易了。
陳易覺察到了眾人的敵意,一時哭笑不得。
“武牧王,我剛從邯鄲城趕來代城,你怎么一滴水都不請我喝就趕我走了呢?”
“我這一次來,可是為你帶來了大禮。”
說著,他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一個物件丟在了地上。
眾人聞聲望去,本是沒什么期待的,可當看清了那個物件后,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連武牧王都是微微一愣——
那是一顆剛砍下的頭顱。
頭顱的主人他們都認識,正是不久前偷襲了武牧王的那個影魔族半皇。
這一刻,眾人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這是……給我們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
昨天偷襲了武牧王不忘耀武揚威大肆炫耀,今天就死了?
看著眾人灼熱的目光,陳易忍不住收起了頭顱:
“哎,只是讓你們看看,沒說真的送人。”
“軍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你們可千萬不要多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