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為了跟市區接軌，第一次引入“答題卡”的概念，就是用黑不溜秋的2B鉛筆往卡上涂。
第一次難免出問題，出現學生忘帶鉛筆或者鉛筆不2B這種情況很正常。
于是李揚特意準備了十根削好的2B，把自己筆袋裝的鼓鼓囊囊，還隨身攜帶轉筆刀和橡皮，準備做次好人。
當監考老師要大家檢查考試用具時，突然就有幾個學生爆發了，說自己沒帶筆或者橡皮。
監考老師跟他們不熟，也就不怎么管，看看表說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五分鐘，讓他們自己解決。
于是班上開始交頭接耳，那幾個缺工具的心急如焚，幾根2B能要了他們的命。
更牛掰的是大部分人只帶了一根鉛筆，沒有多余的。
“這幫人沒有腦子，這種事也能忘。”陳潔神情自若地拿出筆和橡皮，準備考試。
李揚眼尖，瞥了眼發現問題。
“等等，把你的筆給我。”他伸手去拿，結果遭到了拒絕。
“干啥？你自己沒有么，明搶？”陳潔警惕性很強。
李揚攤了攤手，“你這根中華不是2B。”
聽著像罵人，但是事實。
陳潔懷疑地看了眼鉛筆屁股，果真寫著2H，頓時急了。
“超市老板沒長眼啊，我要2B給我2H，我要投訴！”
“哪家超市這么缺德，故意的吧。”李揚打趣道。
“玲安超市，就商業街上那家，老板是個大叔，拿東西特慢！”
聽到“玲安超市”四個字，李揚渾身一顫，居然是自己家的。
“額...會不會是老板太忙搞錯了。”他幫老爸打圓場。
陳潔搖頭，“店里就他一個，忙啥，我還特意囑咐要2B，也怪我沒仔細看，以后再也不去那家買東西了。”
她很生氣，臉上掛著慍怒，李揚瀑布汗。
他幽幽地告訴陳潔，那是自己家開的超市。
“那大叔是你爸啊？”陳潔皺著眉頭，感覺自己剛剛太多嘴。
李揚從筆袋里拿出一捆2B，讓她隨便挑，想要幾支拿幾支，算是給她幼小心靈的補償。
當他拿出七八支2B的時候，那些沒有鉛筆的小子們兩眼放光，紛紛招呼陳潔，問自己能不能拿一支。
“都給你了，你看著辦。”李揚雙手一攤，自己做個順水人情。
陳潔問了句真的？沒等他回復就開始紛發鉛筆，班上歡呼聲一片。
半分鐘不到，班上已經人手一根2B。
監考老師對李揚準備這么多筆感到詫異，還是頭一回見。
實際上剛接觸答題卡這種東西時鬧出過不少笑話，上世李揚依稀記得班上有同學要收卷了才發現居然有一張叫答題卡的東西壓在卷子下面。
眼看認真涂已經來不及，慌忙中本著“蒙對一道算下來一道”的原則亂涂一氣，最后結果自然很不理想，只是批卷老師不解為什么會有學生在數學選擇題上雙選。
數學跟其他科目不同，一個唾沫一個釘，初中階段的題目答案絕對是唯一的，不存在雙選的可能。
這場考試的監考老師聽過李揚的大名，知道他不一般。
從考試鈴響開始就在李揚身前轉悠，每隔幾分鐘就要過來溜達一圈。
以至于旁邊的陳潔都不敢給隊友傳答案，氣的要命，直接踩了李揚一腳。
還好他定力夠足，否則就憑陳潔那一下子肯定得嚎叫幾聲。
他半扭頭用眼神盯著陳潔，結果小丫頭毫無懼色，居然用更兇狠的目光還以顏色，還真是脾氣大！
忍無可忍，再這樣下去李揚要瘋，他專注做事的時候最厭惡旁邊有人盯著，那種視奸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囚犯。
卷子答完一半換面的時候他又站在李揚身后看，于是他假裝在草稿紙上寫字，還刻意用袖子擋住。
那老師湊近一看，李揚在上面規規矩矩寫著“看你妹”三個字。
在這個時代，“你妹”還是你妹，人們還沒賦予它別的含義，就跟綠色仍然是一種健康環保的顏色，美女仍然指帶一次小撮面容姣好的女性而不是全體女同胞。
監考老師是個中年胡子男，瞇縫著眼睛仔細打量那三個字，半天沒心思出什么味，但隱約能感覺出是這位同學在暗暗向自己表達不滿。
危機解除，陳潔膽子很大地跟旁邊桌傳紙條。
初一學弟學妹顯然出生牛不怕虎，視監考老師為無物。隨著考試時間進行，班上氣氛逐漸變得活躍起來。
當然這幫家伙也很有腦子，傳答案用的餐巾紙，要是被發現就直接擤鼻涕揉成一團，如果監考老師愿意忍著惡心攤開看，那就認栽！
很快這幫初一少男少女們開始形成以班上三名同學為中心的紙條傳遞網，其中一個就是陳潔。
李揚都看呆了，這簡直就是一起有組織有紀律的犯罪！
他堅信監考老師看到了一切，因為只要往黑板前一站，下面的所有小動作一覽無余，沒有理由放任他們相互傳答案。
初三九班的師哥師姐們則顯得畏畏縮縮，不敢有動作。
初生牛犢不怕虎，情況愈演愈烈，直到巡考無意間從后窗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他徑直沖進來走向陳潔前面的那個男生，就在人贓俱獲之際。
那男生眼疾手快抓起寫著字的餐巾紙往鼻子上一抹，呼啦一聲，聲音巨大！
李揚能想象從這小子鼻子里出來的東西有多惡心，然而他很淡定地把餐巾紙揉撮好放在桌子上，靠近巡考的位置，頗有挑釁味道。
馬巧巧當場干嘔，能把早飯吐出來，她目睹了整個過程，堪稱十六年以來的最大陰影。
巡考老師眼都綠了！
一只手停在空中凌亂，大腦快速思考要不要繼續下去讓這套動作保持連貫。
在全班詫異的目光中，巡考認栽走人，頭也不回。
初一生們發出一陣勝利者的竊喜，隨后繼續他們的套路。
當然學校不可能放任不管，很快就有兩名新監考老師進入班級，巡考也在，他把原有的監考叫出去談話，而后大伙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新來的兩名監考明顯有備而來，先是收繳了大批量放在桌子上的餐巾紙，無論有沒有使用，大有要留證據的意思。
而且兩人前后夾擊，讓初一小兄弟們無從下手。
這場考試從這里開始步入正軌，面臨升學壓力的九班眾將也能安心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