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二伯一家開車到了。
堂哥李飛率先進屋,跟一圈人問好后叫李揚出去搬東西。
二伯目前是石河路派出所所長,他們家生活條件最好,穿戴一身名牌。
二伯母不想讓老家親戚們覺得顯擺,每次回來都特意穿的簡單點,倒不是怕借錢只是怕被人說閑話。
李揚跟著二哥出去,整整兩大箱子的煙花,而且都是不便宜的那種。不用說,這都是二伯從單位“分”到的。
這個時代的灰色地帶很多,在某些行業特別不客氣,的確富了不少人,也正是這層原因導致后面老百姓跟上面矛盾重重,社會戾氣空前強大。
除此之外還有高檔煙酒和熟食禮盒,這是每次回老家過年二伯的必備品。
老李家出了個派出所所長,這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也確實給親戚們辦了不少實事。
這年頭流行查無證摩托車,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的車被扣,也能跑到市里找二伯。
二伯為人憨厚,基本能幫的都會幫,在這上面二伯母沒少跟他吵架,覺得老公缺心眼,什么人的事都幫。
李建軍回村過年,他的那輛黑色捷達是所里提供的,停在村口幾乎上了點年紀的人都認識。
話說他們那代人確實出了幾個敢打敢拼的,李建軍幾個發小里面,有當村支書的,有開冷庫發財的,有成包工頭的,基本都是寧安村響當當的人物,也是最先富起來的那批。
二伯穿著黑色警用棉大衣,他們這種基層派出所過年期間是最忙的,理論上沒有休假,一個電話隨時準備上崗,所長也不能例外。
見到李揚,二伯背著手笑瞇瞇地說:“小揚聽說你考的不錯,都成級部第一了?也沒張羅桌子好酒好菜請請你二伯我。”
“要不是今晚還要出任務,肯定要好好跟你喝幾杯。十六了,也到了該喝酒的年齡,你二哥這么大的時候就學會偷著喝酒偷著抽煙了。”
二伯母在一旁道,“你這個所長二伯也不起個好榜樣,凈教孩子學壞,你兒子從小抽煙還不是你教的。”
二伯不以為然,笑著說:“男人你總得有點愛好,吃喝嫖賭后兩項咱家人不擅長,都擅長前面兩項。”
又轉過身跟李揚說:“你大伯喝醉酒耍酒瘋全村出名,你爺爺年輕的時候抽旱煙很厲害,沒人比他強,你們這代人可別把咱家傳統落下了。”
二伯盡管一副領導派頭,但是喜歡說笑。在親戚面前總是笑呵呵的,讓人覺得很舒服。
“期末考試都是小打小鬧,等我中考考上重點班,肯定好好請請二伯和二伯母!”
李揚趕緊上前幫著拎東西,老姐從后面冒了出來,一副乖巧可愛模樣。
李玲安是家里最討人喜的女孩,原因遺傳了老媽的那副伶牙利嘴,狀態好的時候能說的人發暈,小嘴抹蜜根本停不下來。
一口一個伯父伯母叫著,乖巧得很。
李飛屬龍,李玲安屬蛇,兩人就差了一歲。但因為女生普遍早熟,老姐總是會以長輩的身份教導李飛,給一些學習上的建議。
老爸李建民見到二哥并沒有太多表示,他們那代的男人都不太會表達情感,即使是親兄弟站一塊也沒表現的多親近。
這跟李揚老爸性格木訥有關,老大李建國就比較熱乎,盡管老是因為喝酒受埋怨,但李建國啥時候都是樂呵呵的,見了倆弟弟也能說上半天。
李飛給李揚帶了一個籃球,說是他參加市級比賽獲獎的。
李飛在五十七中是籃球特長生,打的一手好籃球,也正因為籃球耽誤了學業,導致后面僅僅去了一所專科大學。
要知道五十七中可是琴島最好的兩所高中之一,只要不是班上后五名都能考上本科,不幸的是李飛就是倒數第一,二伯再有本事也無能為力。
不過作為堂弟,李揚還是很欣賞堂哥活的灑脫。
按照上世的節奏,這家伙現在應該已經跟未來的二堂嫂好三年了,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一直步入婚姻殿堂,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還是很專一的。
兩家子讓窄巴的祖屋熱鬧非凡,總共九個人進進出出。
李揚為了給大人們騰地方,帶著老姐和二哥去外面天井聊天。
結果老姐又開始了“批斗大會”,說李飛不把心放在學習上,剛想著玩。
明明大一歲的李飛直笑,說再不玩等上了年紀就玩不動了。
“哥,啥時候把嫂子介紹給我們認識唄!”李揚賤兮兮地問。
李飛瞟了眼屋里,見沒人注意后小聲說:“揚子,你說啥呢,我哪有嫂子!”
李揚知道這家伙心知肚明,而且剛才的表現也暴露了自己內心。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連自己媳婦都要藏著掖著。”
為了讓二哥放心自己跟他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把老姐早戀的事拿出來當投名狀!
“我姐都有對象了,你還能沒有?”
李揚說完,李玲安立刻過來掐他。
“再瞎說我把你頭扭斷!”李玲安也急了,她是個不會撒謊的女人。
李飛直樂,說原來堂妹你也早戀了啊,看不出來,還以為你多排斥這件事。
最后李玲安覺得瞞不住,也怕李飛出去亂說,就講了實話。
“我們是為了促進學習,共同進步的,跟你們這種純粹湊一起玩的不一樣!”
李揚插科打諢道,“哪不一樣?不都是早戀嗎,為啥你的就高尚,二哥的就影響學習?”
李玲安氣的恨不得掐死他,火上澆油!
李飛笑呵呵地說“過幾天帶你們去市里玩,到時候叫上我對象一塊!”
他攤牌了,這也是堂哥的特點,從不藏著掖著,有啥說啥,為此在家也沒少挨二伯母的打。
“對了,叫上李升哥!”
李飛跟大伯家的堂哥李升關系很好,因為小時候他倆是第一批在爺爺奶奶家“寄養”的第三代,李揚姐弟和李怡雯是第二批。
正說著,李升跟大伯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上山要用的燒紙白酒啥的。
大伯穿件皮衣,身形瘦弱但很有精神,頭發打了摩絲,烏黑發亮!
隔著老遠李揚就聞到一股酒氣,不用說,大伯肯定是在家喝了酒來的。
進屋先去族譜軸子那磕頭,上香,動作很規范。
很快屋里傳出一陣笑聲,大伯不知道講了什么,把他們逗的哈哈大笑。
燃燒吧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