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期間,李揚決定抓住夏天的尾巴,叫上大春去海邊游泳。
今年夏天即熱又長,一直延續到了十月,這在往年已經是初秋了。
大春從職高畢業后去了家修車小店,跟著做學徒,老板是他家一個親戚,雖然關系遠但好歹有點血緣關系。
大春已經邁出了實現理想的第二步,接下來便是學到一身本領后自己開個修車店,繼續朝著4S店的宏偉目標邁進。
兩人約在村口碰面,大春燙了頭發顯得很洋氣,還染成了棕栗色。
李揚仍舊老樣子,就像八月底從村子里出發去京城時一樣。
“揚子,你咋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大春咧嘴上來給了他一拳。
一開口,李揚就感覺自己回到了中學時代,好像兩人正準備去學校上課。
李揚笑著說:“這才一個月能有多大變化,倒是你越來越帥了,是不是談戀愛了。”
大春伸手擋著刺眼的太陽光,“別提了,這年頭沒錢女生根本不正眼看你,要有這個才行。”
說著大春做了個數錢動作,并邊走邊講述自己前不久的一段經歷。
他在職高三年中有過一段初戀,那是個學導游的漂亮姑娘,是大春喜歡的那款。
雖然大春在職高迅速當上了“大哥”,但在感情方面還是個空白,加之那個姑娘比較現實,很快就無疾而終,姑娘在校外找了個能給她買包的混子,整天坐在轟隆響的摩托后座上笑。
這段匆匆而過的感情只能算是開胃菜,后來畢業踏入社會,他老爸急著抱孫子,就托朋友給兒子安排相親。
一個大老板家的千金,兩人見面后彼此都滿意對方的外形。女孩長得不錯,大春也太帥氣。
但很快大春提了分手,因為他根本負擔不起那位千金大小姐的日常開銷,每個月那點微薄的工資搭進去不說,還要厚著臉皮跟家里要。
“我爸掙錢也不容易,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想了想就這么著吧。后來我算明白了,這社會上人活著就離不開錢,長的再帥再幽默都沒用。”
他看了眼李揚,繼續說:“揚子你還上學,跟你說了也不懂,以后慢慢接觸多了你就明白了。”
李揚笑了笑,其實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大春的遭遇也會是后世無數男同胞將遇上的共同難題,光是丈母娘的彩禮錢就打散了多少鴛鴦。
以至于后來的婚姻干脆成了一場交易,女方直接報體重,說你看我每斤值多少錢就給多少彩禮。
李揚管后面發生的叫“第二次婚姻革命”,由民國時代的愛情主導變革為經濟主導,純粹的市場經濟婚姻。
當然促成這種局面形成的原因也不僅僅在于女方,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是社會合力的必然結果。
一心逐利的開發商、自己婚姻一團糟而整天教育別人的婚戀專家、為點擊率不擇手段的自媒體、自家過的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家好過的鄰居大媽等等,甚至路邊的乞丐都有一份責任,誰讓你乞討的時候影響了和諧社會?
快到海邊,李揚說起自己在學校搞樂隊的事情。
大春聽了眉頭一皺,顯然這種事情距離他已經太遠了。
“揚子,你還記得初中元旦晚會你唱的平凡之路不,我就經常聽,總感覺自己還在六中上學。”大春感慨道。
當時李揚跟韓露的自彈自唱被學校請的攝影師錄制了下來,目前在土豆網上仍然有不小的點擊量。
經歷的多了大春越發喜歡懷念,他會反反復復看那段視頻,回味自己短暫的學生時代。
當他聽說跟李揚在京大搞樂隊的,正是視頻里的那位學姐時,激動的要命。
“臥槽揚子,你倆肯定好上了吧,我敢打賭!”
李揚自然否認,“你得相信男女之間存在超越性格的友誼,再說了我管韓露的爸媽叫干爸干媽,哪有泡人家女兒的道理。”
大春品了品,覺得不是這么個味。
“又沒有血緣關系怕啥,親上加親唄!再說你京大畢業以后肯定有前途,咋的,還要挑挑揀揀?”
李揚罵了起來,你丫的是不是思春了,要不我再花兩百送你去體驗把成年人的快樂。
大春說可千萬別,職高那會他班上有一哥們“夜不歸宿”就被警察逮了,當晚一起去派出所的還有他爸,父子團圓場面十分感人。
到了田鎮野海灘,兩人二話不說脫掉上衣往海里扎,到時候穿著濕漉漉的大褲衩子回家直接洗就行。
李揚印象里再有個一兩年,這片微波蕩漾的海灘只能在記憶里回味了,到時候因為濱海改造工程,這里將被圈起來進入無限施工狀態,到他重生那會也沒搞明白是在干啥。
無意聊起了大春的小說,他苦笑搖搖頭,“別提了,我當時寫的倒是起勁,有編輯說要給我簽約。”
李揚迫不及待要聽結果,“好事啊,然后?”
大春攤攤手,“有啥然后,那幾天跟我初戀正鬧分手,哪還有心思寫小說。”
剛分手的幾天里大春一蹶不振,啥事不干就呆在宿舍看墻,班主任還進回宿舍找他幾回。
寫小說的事也就這么放下了,漸漸也就忘了這回事。
大春說自己提起初戀就來氣,要潛到水里涼快會,說著便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往下伸,如同跳水運動員般扎進海里。
他的腦袋還沒完全浸沒在水里,李揚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留在空氣里的頭發,像提溜水鴨子一樣將他撈起。
“臥槽揚子,疼疼疼!輕點!別弄亂我的發型!”大春嗆了幾口水,狼狽地起身保持平衡。
李揚嘆了口氣,“大春,老天爺賞飯吃,你如果連碗都不想端,那就沒什么好抱怨的了。”
半小時后兩人出現在海邊人網吧,開了一臺機器,不是來玩游戲的,李揚直接打開起點,而后搜索“斗破蒼穹”這本書。
作品榮譽欄里顯示收藏已經達到了一千,書友圈上百條,都是問作者去哪的。
有很含蓄的,問作者是不是家里有事。也有粗暴的,先問候大春家人,而后問他是不是進棺材了。
“我也有說書迷了?”大春并不生氣,反而很興奮。
李揚點點頭,“搞不好里面就有比你初戀還好看的女孩。”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大春有些激動地說。
李揚喝了口冰鎮可樂,“繼續寫,我給你指導指導。”
大春面露興奮,還像是初中時的那個大男孩,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