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慶典當天,那場面是相當熱鬧。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彩旗招展,是人山人海。
那家伙,白云見了呼內行,黑土見了說糊墻,可見當時的場景是多么的熱烈。
慶典原定的表演項目是黃飛鴻黃師傅的舞獅,可惜因為被弟子阿仁下了毒,而且舞獅敗給了雷一笑的耍蜈蚣,所以舞獅沒了,換成了雷一笑的耍蜈蚣,由笑面虎千總大人親自上陣表演。
不愧是千總大人,這一手耍蜈蚣是針不戳,非常不錯,耍出來的蜈蚣那叫一個活靈活現。
在雷大人的帶領下,場地中的鐵蜈蚣輕易采下了青,抖出了青菜里的賀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坐在觀眾席的嚴振東感覺場中的那個蜈蚣頭,也就是雷一笑擔任的位置,看起來有那么一點不協調,那種不協調好像是因為雷一笑的下盤不穩。(武功高強如嚴振東,潛入一個會場而已,有多難?)
可不對啊,根據黃師傅當時給自己介紹時所說,這雷一笑拳腳非常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厲害,尤其擅長腿功,所以這下盤絕對沒問題啊。
“難不成,昨晚阿叻說的是真的?”嚴振東撓了撓下巴,思索起昨晚阿叻的話。
阿叻不像阿威和阿寬這兩個人,好大喜功,愛吹牛比,擅長自吹自擂,阿叻基本不怎么喜歡裝逼,要裝也是要裝個大的。
昨晚阿威和阿寬兩個人倒是各種裝逼,說什么二人合力擊殺了花和尚的頭頭,這個說的過程肯定是各種添油加醋的,這兩個人的性情,那是人盡皆知。
就這倆人說自己殺惡僧多么不容易,惡僧擅長虎鶴雙形拳,自己二人合力都打不贏他,還對自己兩人用什么海底撩陰,猴子偷桃,雙鳳灌耳等等下三濫招數,專門偷襲自己二人下三路,如果不是緊急關頭想起師父教導,用出了虎鶴雙飛,才弄死了惡僧。
這阿威和阿寬的話說出來基本沒幾個人信,惡僧擅長虎鶴雙形拳可能是真的,但是說惡僧專攻下三路就不一定了,可能是阿威和阿寬專攻下三路了,這么一想,只有這阿威才會用下三路的功夫,只有他不好好練功,專門搞一些有的沒的。
這么一想,阿威和阿寬的戰績也不怎么樣了。
到底是阿叻務實,只是簡單的說了一聲,自己把雷一笑打殘了,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阿叻才是真的會裝逼,且這個逼裝的是針不戳,阿威那個合力擊殺還算是可以相信,阿叻這個單打獨斗把雷一笑打殘了才是真的笑話。
不過阿叻緊接著也解釋了一下,自己其實是把雷一笑的鳥捏爆了,眾人聽完也只是哈哈一笑,并不相信,雖然嚴師傅的下三路手段很強,但是這威力還得分人看。(當時阿威和阿寬在外面,只知道一瞬間阿叻就反客為主,然后趁著敵人失神的一瞬間跑了,并不知道屋子里的具體情況)
別人都是不信的,但是嚴振東還是相信一點的,至少他能確定阿叻確實傷到了雷一笑,但是傷的程度卻是不知道。
如今倒是能夠確定了,阿叻絕對是把雷一笑廢了,而且是連根拔除。
人都說步子大了容易扯著蛋,但是在嚴振東看來,步子大了,沒蛋也容易扯著傷口。
蜈蚣是節肢動物,也是多足動物,所以耍蜈蚣,就是要用人腿代替蜈蚣的布足,來使這蜈蚣活靈活現。
所以,既然是模仿蜈蚣,那肯定是要將兩腿分開的大一些,但是雷一笑卻不能分的太大,容易將傷口撕裂。
每一次的蜈蚣前行,都代表著雷一笑要痛一次,邁一步,痛一下。
如果不是雷一笑的意志過人,可能已經倒在了地上捂住下體痛哭吧。
“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自己綁架了洋人,換回了那些壇主,自己再順勢造反,下面區區一點肉,無所謂。”雷一笑在心中安慰自己,同時操控著蜈蚣,悄悄向沙仙大班靠近。
正所謂圖窮匕見,采青結束,雷一笑自然是要開始實施綁架洋人的方案,畢竟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咯兒!
但聽屋頂一聲公雞的鳴叫,一人劍眉星目。頭頂金雞冠,雙臂各綁著一張藤盾,猶如雙翅,腳踏鋼爪鐵鞋,一身紅衣紅褲,從屋頂輕輕飄下。
來人正是黃飛鴻。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嚴振東看到了黃師傅的雄雞裝后,若有所思。
且看黃師傅這一身雄雞裝,若一般人穿上這雄雞裝,打扮的跟只雞一樣,那么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
只身赴宴雞毛裝,都是同學裝雞毛。——袁華
但若是黃師傅穿上了雄雞裝,那可就不一樣了。
英姿颯爽雄雞裝,飛上枝頭蓋鳳凰。——潮汐海靈
黃飛鴻!
雖然那人穿了一身鮮艷雄雞裝,且站在屋頂看不清,但是雷一笑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這個時候能出來攪局的只有多管閑事的黃飛鴻。
“黃飛鴻出現在這里,那就是自己那些手下失敗了。”一瞬間,雷一笑就相通了前后,“算了,先抓到沙仙大班。”
見到黃飛鴻出現了,雷一笑也就不想等到沙仙自己靠近了,原定計劃是沙仙給耍蜈蚣隊伍的人頒獎,然后趁著沙仙頒獎的時候,一把拉過來綁架他,但是現在出現了變數,那就自己出手去抓吧。
見到雷一笑等人出手了,黃師傅也不在屋頂上凹造型了,直接從屋頂跳了下來,向蜈蚣隊伍的人攻擊到。
黃師傅研究出來的鐵鞋是針不戳,雞爪鐵鞋所到之處,鐵蜈蚣背部的鐵皮都被撓開一道口子,根本擋不住。
雷一笑見狀大驚,連忙指揮兄弟們站穩了方位,卷頭對付鐵公雞。
嘶!
倒吸了一口冷氣,步子邁的太大太著急,雷一笑又扯到了傷口。
雞兒被撤扯下來后,雷一笑當時就召集全城名醫,想讓他們給自己治療,可是根本無人能治,甚至雷一笑連洋人都找來給自己治傷了,可是結果都是治不了,從此當太監吧。
“可惡的大茶壺!”雷一笑氣的錘碎了四張桌子。
因為無法斷肢再續,雷一笑就只能止血了。
但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斷雞呢,這才三天,哪怕雷一笑身體再強壯,好的也沒那么快。
“都是你,都是你黃飛鴻的錯,不是你們來攪局,我的雞兒怎么會……”雷一笑眼中的怒火似要將黃師傅焚燒殆盡,可惜這是近代世界,要是仙俠玄幻世界,說不定倒是真的能把黃飛鴻燒死。
蜈蚣翻身斬!
顧不得下面的傷痛了,雷一笑一聲令下啟動了耍蜈蚣的殺招,蜈蚣翻身斬。
蜈蚣翻身斬就是所有人背著鐵甲蜈蚣,翻身旋轉,利用鐵甲蜈蚣上偽裝成步足的鋼刀將敵人刮死。
沒了雞兒的雷一笑是瘋狂的,連蜈蚣翻身斬這種大幅度動作的技能都用出來了。
木大!
只見飛鴻雙翅震動,擋住蜈蚣鋼刀鐵爪的進攻,隨后以頭頂的鐵喙將蜈蚣各個關節啄開。
這路飛鴻自創的鐵公雞神功正是蜈蚣陣的克星,飛鴻的雙翅防守簡直固若金湯,且鐵爪鋼喙銳利無比,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將蜈蚣隊擊散。
雷一笑見勢頭不妙,搶先一步穿入后殿的倉庫之內。
這黃飛鴻怎能讓主犯跑掉?立刻如影隨形跟在雷一笑的身后。
呸!
吐出一個瓜子皮兒,嚴振東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兒后,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大戲要來了,我不在邊上看著,那能行?”
說罷,嚴振東也跟著去了后面的倉庫。
倉庫地勢狹窄,黃飛鴻脫掉了一身行頭,緩緩道:“雷一笑,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我公平比過。”
早在府衙之時,飛鴻就有意和雷一笑切磋一下。
武學之路不進則退,當世已知的高手,飛鴻全都領教過他們的功夫,金剛不敗能打能抗擅長新型武道的嚴振東,精通布棍可碎石斷木的納蘭元述,這兩人的武功都讓他黃飛鴻大開眼界。
如今的黃師傅武功已經登堂入室了,武道想要更進一步,就要吸收百家之所長,然后創出自己的武道來,走出一條自己的武道之路。
而想走出自己的路來,黃飛鴻要做的就是比武,和各路高手比武,雷一笑在他看來就是個高手,所以給他個機會。
“才不是納蘭葉問和嚴振東兩個狗東西打不過就拿槍。”黃師傅在心中催眠著自己。
沒錯,嚴振東和納蘭元述兩個人都很賤,只要拳腳功夫發現打不過黃師傅,果斷就掏槍威脅黃師傅。
說起拳腳功夫嘛,嚴振東和納蘭元述只能和黃飛鴻打成平手,或者處于下風,畢竟說起來,拳腳功夫所能達到的極限就擺在那里,黃師傅在這拳腳一路上已經登峰造極了,而恰好嚴振東和納蘭元述最擅長的就不是拳腳,所以為了防止被黃師傅打敗后被其弟子嘲笑,這兩個人就只好不做人了。
嚴振東最擅長的是挨打,一身武功最強的就是鐵布衫,挨打有一套,但是論起靈動性,拳腳技藝是真的不如黃飛鴻,哪怕之前在少林寺待了二十幾年。
納蘭元述最擅長的就是一套自創的布棍,拳腳功夫也修習多年,但是和黃師傅比起來,也是差一點,平常最多打平。
所以為了不丟面子,這兩人只好出槍了,武功嘛,點到為止。
說回正題。
雷一笑見到黃飛鴻自己脫下行裝,要和自己比武,立刻獰笑道:“哈哈哈,都說黃飛鴻拳腳無雙,可我雷某容卻偏偏不信這個邪,殺了你才能證明我是天下第一,你的無影腳呢,來踹我啊。”
卻見紅影一晃,飛鴻雙腳已至,但聽砰砰數十聲,雷一笑已退到了墻根。
“哈哈哈哈哈哈,無影腳不過如此嘛。”雷一笑繼續獰笑道。
無影腳竟然對他沒有絲毫作用?
嘶!
一陣陣疼痛從腳下傳來,飛鴻余光一瞥,卻見自己的雙腳血肉模糊,眼下已然有些站立不穩。
哈哈哈哈!
雷一笑哈哈大笑將自己的外衣撕開,只見他胸前穿著一副帶刺的鋼甲。
這人為了對付無影腳,看來是下了足夠的功夫去進行研究。
雷一笑看到黃飛鴻現在這副模樣,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黃飛鴻,你最厲害的就是無影腳,現在你的兩只腳都爛了,我看你還用什么招數來跟我打?”
言罷,雷一笑迅速出招,連串穿心腿一腿接一腿的踢出。
如何通過打敗一個人最快揚名立萬?當然是在他最擅長的地方打敗他。
雷一笑此時用出連環穿心腿也是出于這個考慮。
用胳膊擋住了雷一笑的幾招穿心腿,黃飛鴻迅速后撤,望著一旁的酒壇,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
倉庫中儲有大量美酒,就見飛鴻輕輕抓過一壇,拍開了封口狂飲起來。
雷一笑嘲諷道:“黃飛鴻,你不是不喝酒嗎?如今你死到臨頭,喝酒壯膽現在已經不管用啦。”
飛鴻連喝了三大壇酒后,擺出了醉拳的架勢,雙眼迷離道:“你以為我不會喝酒?錯,我不是不喝酒,我是喝了酒出手太重,收不了手,容易打死人!”
黃師傅現在醺醺然已有了醉意,他雙腳受傷,無法站立,正用這路醉拳進行彌補,不穩的腳步正合了醉八仙形醉而意不醉的境界。
雷一笑自認為勝券在握,呼嘯著攻了過來,可立刻遭到黃師傅了強烈的反擊,胸前的鋼甲也被撕做兩片。
看著地上的鋼甲,雷一笑目視良久方道:“別以為醉八仙是什么秘密,不就是呂洞賓醉酒醍醐力千斤嘛,這些我也明白。”
可飛鴻的拳頭卻從另外一個方向擊來,讓雷一笑臉上中了一記,然后說道:“錯,我這是醉猛虎,奔騰下山擒豺狼。”
臉上受擊,雷一笑迅速后撤,與黃飛鴻拉開了距離。
只見飛鴻又抄起一個酒壇喝了一口道:“我喝得越多,拳頭越重,你且見見我這無招的醉拳。”
但見四周拳影霍霍,雷一笑只覺得對方的拳頭如海浪一般滾滾不盡,沒一會胸口、肚腹、腋下、面頰、頭頂均中了數下。
此一招,名為醉仙鶴,長空展翅連還擊。
雷一笑連中數招,感覺身體猶如散架一般,雙腿劇烈抖動,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了。
不,我不認輸,我不會輸的!
雷一笑心中不服,抄起一邊的麻繩向黃飛鴻甩過來。
啪!
麻繩甩出,卻未打到黃飛鴻的身上,而是砸到了他旁邊的地上,一瞬間有若雷聲作響。
醉羅漢,睜眉怒目力降龍
黃師傅眼睛一瞪,身形閃動,躲過雷一笑甩出的數鞭,待靠近雷一笑后使出了殺招。
突覺得下巴一疼,雷一笑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被飛鴻一個珍珠倒卷簾踢飛了起來,整個720度環繞兩周后,膝蓋先著了地。
咔!
一聲清脆的爆響自雷一笑身下傳來,他的膝蓋粉碎成渣,雷一笑疼得張大了嘴巴,癱軟在地上。
黃飛鴻咧嘴一笑:“你笑的好討厭啊,我要你哭!”
“呵,唔。”大好男兒,再痛也不能哭,雷一笑自認還是有些英雄氣概的。
“哭!”
懶得廢話了,黃師傅直接從褲襠里拿出了沙鷹,威脅起雷一笑。
“嗚嗚嗚嗚。”
雷一笑放聲大哭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是不哭,只是未到傷心處,在生命的威脅下,雷一笑哭了,放聲大哭,嚎啕大哭,眼淚止不住的流。
這造反大業太難了,人家做不到啊,嗚嗚嗚嗚。
斷鳥的痛苦,被暴打的委屈,都化作了雷公公的淚水,且淚水止不住的流……
這一戰,飛鴻以鐵公雞和醉拳之術,向世人證明,武功不分派別和固定招式,真正的高手擅長活學活用,臨場應變,根據個人條件的不同,發揮出極限特長,這才是真正的競技武學啊。
黃飛鴻瞥了眼嚴振東,有些蛋疼地說:“嚴師傅,你看戲就算了,怎么還擱這兒說旁白啊。”
嚴振東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黃師傅,我就是覺得你這剛跟人家打完,需要放松一下,所以我給你活躍一下氣氛。”
“呵呵,不用了。”黃飛鴻拒絕了嚴振東的提議。
“嗷,這樣啊,我還想著等黃師傅的腳好一點,我帶帶黃師傅你去紅塵閣泡泡澡,做個全身按摩呢。”嚴振東有些落寞的說道。
“嗯?此話當真?”
你要是說這個,我黃飛鴻腳可就不疼了嗷。
紅塵閣,嚴振東開的洗浴會所,除了泡澡,還有各式按摩,內啥服務也有。
黃師傅想去單純是那里消費貴,而且按摩非常不錯,黃師傅表示自己很喜歡。
內啥服務黃師傅倒是不點,主要是要對十三姨忠誠。
正當黃飛鴻呵嚴振東勾肩搭背準備去紅塵閣的時候,身后的一個聲音叫住了黃師傅。
“飛鴻!”
黃師傅一把甩開了嚴振東,看向身后聲源處。
“十三姨,你怎么來這里了?”
“我聽到寶芝林被封,還有你耳朵聾了的消息,著急你的身體,連夜坐火輪車趕回了廣州。”
“這樣啊,十三姨,剛才人群暴動,沒傷到你吧。”
“沒事,不過飛鴻,剛才你是不是說要去什么什么紅塵閣?”
“呃,十三姨,你聽錯了,我說寶芝林。”
“不對,是紅塵閣,那里不是正經人該去的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
“呃,十三姨,我真沒去過。”
……
不管身后鬧別扭的小兩口,嚴振東是帶著自己新得到的媳婦去找雷一笑了,畢竟他現在可是唯一知道那些被賣到南洋的女子去了哪里的人了。
嚴振東沒見過的那個半邊屁股,或者該叫做小姨子的人就被那些花和尚綁走,賣到了南洋,這小姨子肯定得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