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板磚拍倒了擋路的仆從,南柯扣住板磚站在了門口沒進去。
可以想見,這所謂的傳話發展到現在,已經徹底算是變了味兒,再進行下去,可能就真是要去拼死拼活,喊打喊殺了。
望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上的仆從,南柯忽然有些猶豫,是拍拍手走人,當作事情沒發生,還是,明知這是個漩渦,依舊跳進去?
這其實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決策;
其決定的,也不僅僅是今晚的事兒,而是自己接下來,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事情。
到底是偏居一隅,做個安樂翁;
還是去奮力一搏,拼出個精彩。
夜風在此時不安分起來,吹動了掛在門角的銅陵,似乎,也是在催促下面這人趕快做個決斷。
南柯眼神變幻了兩下,半晌,咬了咬牙,把板磚又悄悄塞回了自己的衣袖子里面,停滯了許久的腿,也又一次朝前邁了出去。
既然已經來了這新的世界,既然已經選擇從那村子里逃出來,那么,自己也得學會適應,適應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方式。
要是稍微有點風險就退縮,那還真不如留在清河村里燒死得好,畢竟,就自己這身份,就自己這條件,真要想圖個安穩,那么這輩子估計,也就真安穩了。
別去想什么仙俠夢,別去扯什么江湖情,就這么老老實實當個打工人,討個不識字的老婆,然后等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意外給帶走。
這種生活,
哪怕光是想象,
就足以讓南柯心驚。
他,
可以接受自己穿越,
可以接受自己到了古代。
但,
他是真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獲得地機會,就這么被浪費;
也不能接受自己余下幾十年,會在這物資匱乏的時代繼續當個打工人。
上輩子當打工人,是沒辦法,這輩子......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南柯是個有志向的人,既然來到了仙俠世界,肯定是要去圓個夢的,這仙要修,這武要練,這妖也要降。
這要降妖伏魔,別的虛無縹緲的先不說,這‘財侶法地’四要素他還是知道的,‘財’排在第一個,顯然是重中之重。
自己,需要錢;
而這扇門里頭,有錢。
其實當整個邏輯變得簡單明了之后,要作出決斷,也就會簡單很多。
外頭是烏煙瘴氣的街道,里頭倒是能看出來一點點精心打理的輪廓,雖說此時這院子看起來有些亂糟,但在被打亂之前,應該是不錯的。
南柯兜著手,悄悄往里面走了一段距離,而后在一個拐角位置站住,瞇著眼打量里面的情景;
院子內,此時還有四個人。
兩個黑衣打扮的年輕男人手里拿著殺豬用的屠刀,應該是闖進來的賊人,但南柯從其身上,是真沒看出什么賊人的氣勢,反而這站姿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
而在兩個男人對面,有個老頭手里握著一桿獵叉,老頭的雙鬢有些發白,但那架勢,倒像是陷入了陷阱里面的獨狼,死前也會在你身上咬塊肉那種。
老頭身后則有個女人半蹲在地上,看不清臉,但從輪廓來看,姿色應該還不錯。
從四周有些凌亂的痕跡來看,這里應該是經過了一番搏斗,此時像是爭斗后雙方都沒占得好處,所以處于一種尷尬的僵持階段。
南柯雖說走得小心謹慎,但院子其實就這么大,再怎么小心,當到了足夠近的距離時,也就沒法去隱瞞住自己的行蹤了。
忽然出現的第三方,讓院內四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一方面是因為外頭那仆從倒地太快,另一方面是南柯的打扮讓他們雙方都有些陌生。
好在,
南柯是個明白人。
那老頭手里的獵叉,他在清河村里見過,是村民們專門制來獵捕野豬用的,至于后頭那婦人,應該就是李家家主嘴里的二房。
因此,當南柯看見那老人的目光投過來時,嘴角笑了笑,算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立場。
而從那老頭先是驚愕,而后又朝自己點了點頭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能接收到自己的訊號的。
而另一邊,見被南柯忽然出現,而之前出去的那位仆從沒有動靜,場中一個黑衣男人顯得有些焦急,張開嘴喊道:“阿......”
“你干什么!”
另一個黑衣男人連忙推了同伙一把,他們雖穿了黑衣,但卻忘了蒙面,還算清秀的面孔在此時顯得有些猙獰,抬手把刀舉了起來對南柯說道:
“不識趣的玩意兒,你誰?”
南柯抿了抿嘴,眼前這幅場景怎么看,就怎么別扭,像是兩個腦子一熱的愣青頭,還沒學會殺雞呢,就拿刀準備去出砍人。
雖說這兩人手里拿著刀吧,但其故作兇狠的姿態,其實已經讓其顯得有些滑稽。
南柯忽然覺得這兩男人手里的屠刀像是變成了擺件,這兩人臥刀的姿勢他熟,他前世當宅男的時候也這樣,連刀都握不好,切個菜還擔心切到了手指;
至于砍人?
呵,
這兩黑衣男要真會砍人,會拿不下一個糟老頭?
雖說那清河村里自小打獵身上有一股狠勁,但畢竟到了年紀,拳怕少壯是永恒不變的真理,更何況這老人還要護著一個婦人。
“你是......”李老看向南柯問道。
在南柯進來時,這老人明顯是松了口氣,本來他算是必死之局,現在雖說不明白南柯的身份,但也算是讓他看到了一點斡旋的余地。
但凡南柯能夠牽扯住一個黑衣人,他就有把握在短時間內逐個將這兩個身手拉胯的黑衣人干掉,且南柯那道笑容,也給了他很強的信心。
“李家主托我來的。”南柯如實回答道,完全是將在場的兩個黑衣人給當成了擺設。
李老聞言皺了皺眉,緩緩道:“家主何在?”
“他有事脫不開身,要我來看看你們,順便給你們帶句話。”
“什么話?”
南柯抬起手掌對李老掂了掂,“他說傳話是有有錢拿的。”
李老聽完看了南柯一眼,眼里戒備倒是少了些,但也沒有真就這么輕易地去信了,到底是老江湖,謹小慎微是基本功。
伸手在有些寬大的衣袖里一摸,李老拿出了一個錢袋,這錢袋里頭錢不少,差不多算是李家短期內能夠套出來的所有銀錢。
李老掂了掂錢袋,又看了一眼被夾在中間有些投鼠忌器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把錢袋扔向了南柯。
“這...”后面蹲坐在地上的婦人見狀似乎是想要阻止,她是窮過的,也是曉得這些銀錢的分量,就算是對于普通富裕人家,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在這婦人轉過身的同時,南柯才注意到,婦人懷里還抱了一個嬰兒,應該就是那位李家家主的練的‘小號’。
李老回過頭瞪了一眼,低聲怒斥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乎這些?家主那些話難道都是對牛說了不成?”
說完,
李老轉頭對南柯道:
“這里頭夠你一家舒舒服服地過上好幾載,算是我再委托你辦一件事兒,既然你領了家主的活兒,也證明你是信我們李家的。
這錢算是定金,事成了錢還有。”
南柯掂了掂錢袋,里頭只是輕輕”哐哐‘滑動兩下,整個錢袋幾乎要被撐滿,雖說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錢,但從老人話里來看,應該不少。
“好說。”
南柯把錢袋收好,把板磚從衣袖里滑了出來指了指夾在中間的兩個黑衣人,
“就這兩貨色?”
真不是南柯看不起人眼高手低,實在是當他經過了清河村的‘洗禮’后,整個人在回望過去,或是跟過去自己類似的存在時,總會有一種看小學生的即視感。
這兩人兒,
嗯,
一人一板磚撂倒不過分吧?
這兩天在森林里頭趕路,除了從梧桐那里學了些野外知識外,最大的收獲就是發掘了自己身體的潛力,方方面面都比前世強了不少;
不說趕上什么武俠高手,但比比前世的全能型運動員應該是沒什么問題,要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干凈利落地拍倒一個人。
要是十幾分鐘前,南柯知道里頭竟然是這種情況,他根本就不會去浪費什么時間去糾結,實在是,最開始那些堆積的尸體給南柯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壓力。
誰能猜到今天能這么虎頭蛇尾?
“對,我們一起撂倒了他們,我加錢。”
李老挽起了袖子,顯然是準備把之前的憋屈都發泄出來。
但就在這時,外頭街道忽然又響起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人還沒到聲音就先響了起來。
“官府拿人,閑雜人等退避!”
“......”
南柯本能地蹙起了眉頭,心里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那李家家主要我告訴你們,現在立刻馬上,領著他的兒子和老婆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說完,
南柯轉過身,也不再多浪費時間,直接腳底抹油。
雖說前腳才答應了人家要合作解決這兩個黑衣人,但現在情況有變,之前的承諾,自然也就不再作數。
趁現在月黑風高還有些機會先遛,要是待會兒被人給包了餃子,就算自己說自己跟這件事兒沒什么關系,別人也不可能會去相信。
然而,
南柯這邊才剛剛出了門,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幾個捕快快步迎了上來,在捕快后面還跟了一個穿著精致的年輕人。
到底還是來不及!
南柯心里頭嘆息一聲,悄悄地甩掉了手里的板磚,身子哆嗦了起來,配合身上寒磣的裝束,還真有些像流落在街頭的流浪漢。
這留都城雖說還算繁榮,但在管理方面并不算很精細,對于流浪漢和乞丐也沒什么具體管理措施,幾個捕快只是本能地嫌棄一下,
剛準備開口要這不開眼的流浪漢退避時,跟在身后的那位公子哥忽然掃了一眼南柯的臉,而后竟然停了下來,嘴里嘀咕了一句,“哪有俊俏的流浪漢?”
隨即拍了拍身邊一個捕快。
“我覺得這人應該也是共犯。”
捕快回頭看了一眼公子哥,見他表情似乎不是在開玩笑,頓時古怪地又打量了一眼南柯,“這乞丐...嗯,這人看起來是有些問題,先......”
捕快準備走個形式,先把南柯羈押回衙門里面,到時候是放是關,也就是一念之間。
這公子哥是自家捕頭的熟人,這兩年跟自己幾人合作次數也不少,自己等人也算是在這公子哥身上賺了不少錢,這么點面子,他還是愿意給的。
誰知那位公子哥卻直接打斷了他,搶話道:
“我覺得這人確實是有問題,直接殺了吧,到時候就說他是共犯,冒然襲擊公差。”
“嘶......”為首的是一位捕頭,此時有些不愉快地道:“鄧公子,之前可是談好了,要是他們真犯了律法,且準備動手傷人,這抓捕過程中失個手也能理解,但......”
但人家一個乞丐,
你說人家是共犯也就罷了,
還要直接殺人?
你還真當你給了我黃金百兩呢?
鄧大公子顯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要求跟之前有些出入,但既然已經到了現在這一步,他自然是不愿意留下任何的馬腳和漏洞。
雖說這乞丐有可能真是無辜的,但,誰能保證呢?
把自己的身價性命都壓在運氣上這事兒,鄧大公子是干不出來的。
“周捕頭,我跟您說的罪證就在這扇門后面,您到時候一看便知,我們之間雖不是什么至交,但我也犯不上花錢來故意暗害您,您說是不?
主要是這流浪漢吧,城里不說有上千,但小幾百少不了,多一個少一個誰在乎,要是其他人,就算是個落魄戶,我也不會提這種要求。
您說要是這人跑出去把今天的事情到處傳,我是無所謂,就怕耽擱了您的名聲,當然,這事兒出自我,我連累了您,我也會給補償。
之前談好的加碼,翻上一倍您可滿意?”
周捕頭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跟其他幾個同行交換了一下眼神后,走到了年紀最小那位捕快的面前,“辛苦你了,這事兒,你到時候多分一份。”
說完也不去理會這小捕快到底愿不愿,周捕頭直接抽刀在小捕快肩膀上劃了一道,
而后轉身對南柯吼道:
“該死小賊,竟然敢襲擊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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