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暗淡無光起來,就像是那月亮被傳說中的天狗給吞進了肚子,茫茫夜空,別說是星星,就是月亮都徹底躲在了漆黑的幕布后面。
出了院子,離了那盞院內的燭燈,面前頓時變得更加漆黑了些,只能夠勉強看得清腳下的路面。
劉捕頭領著三個捕快持刀嚴陣以待地往外走去,作為領頭,劉捕頭當仁不讓的走在最前面,他是幾個里年紀最長的,也是身手最好的。
在這留都城里當捕頭,除了處事得圓滑之外,這身手也是有講究的,要真一點功夫不會,就是走其他門路當了捕頭,也壓不住下頭的人。
畢竟,在這犯罪率奇高的城鎮當中,這捕快是拿命在討生活,既然是拿命干,大家伙自然是更希望能跟一個身手好的上司,也算是增添一些活命的機會。
“劉頭,這外頭......”
身后有一個捕快忍不住狐疑道,但剛起了個頭就被劉捕頭給打斷。
“噤聲!”
劉頭回頭瞪了一眼,拿出長刀筆劃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待會兒見人無需留手。
那位年輕捕快這么久沒動靜,肯定不是擅離職守在這種時候逃回了家,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流民真有問題,且不僅有問題,還有能力!
從院子里到外面街道也就幾步路,但劉捕頭走的很謹慎,幾乎是一步一個打量,生怕自己前面黑暗位置忽然竄出來什么可怕的妖怪。
要知道這里是留都城,而留都城,有歷史可查,是真出現過妖怪在城內禍害一時的,雖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萬一呢?
然而,一行人短短幾十米路走了小五分鐘,除了月亮偶爾從烏云里頭露出來,在地上照射出點影子虛晃一下,沒有任何意外和襲擊出現。
就這么一路磨蹭,劉頭像是小姑娘出嫁般踱步到了院子外街道上,繞是他飽經風霜,此時老臉也不由得有些發紅發熱起來,
這謹慎是好事,但謹慎過度就......
有些丟人!
捕快都是些粗人,而粗人,自然最是看中面子,特別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總覺得自己要是丟個什么丑,會影響了自己在手下心目中的光輝形象。
“咳咳...”
劉頭嗓子清了清,剛準備說些話給自己找些理由借口,忽然掃見了一個形狀奇怪黑影躺在地上,像是田里被碾倒的稻草人。
仔細一看,劉頭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手里的長刀,只見那黑影穿著制式捕快服,身子下頭已經留了積蓄了一洼血,腦袋上更是插了一把長刀。
“誰!”
就在劉頭注意尸體時,他身后一個捕快忽然叫嚷了起來。
劉頭抬起頭一看,就看見在靠近墻壁的位置,還有一個黑影,起初一動不動像是個死人,但在自己身后那位捕快叫嚷了一聲后;
這‘死人’忽然有了動作......
‘南柯’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或許是因為之前身體透支太厲害,此時動作顯得有些遲緩,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在吃力的蠕動。
將身體挺直后,‘南柯’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先是瞇了瞇眼,而后又仰起腦袋看了一眼掛在黑幕若隱若現地白玉盤,最后,才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幾個捕快身上。
“裝神弄鬼!”
劉頭念叨了一句,右手微微一擺。
頓時;
身后三個捕快極為整齊地上前一步,四個人站在了一線,同時抬起了手里的捕快長刀,以劉頭作為主導,隊伍以一種難以察覺地速度緩緩向前邁進。
這是衙門里面傳授的合擊之術,其實也沒多玄妙,也就是普通的戰陣經過簡化之后,給這些個捕快們用用,其心理作用大過了實際作用。
‘南柯’沒理會面前這幾個‘裝神弄鬼’的捕快,而是自顧自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臉上一會兒驚喜,一會兒迷茫,中間還夾雜了些憤怒。
就像是一個在哪飾演精神分裂,而且從表情到動作,絲毫沒有半點破綻和漏洞,徹頭徹尾就像是一個瘋子。
但這種怪異的舉動,反而是讓劉頭的動作越發緩慢,越是搞不明白對面在干什么,他就越是謹慎。
但,
動作再怎么慢,
他們依舊是在前進。
終于;
當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時,
‘南柯’猛地抬起頭,眼眸深處一道紅茫一閃而逝,表情有些扭曲,張開嘴似乎是想要呵斥兩句,但嘴巴動作是有了,張了半天卻沒見有什么聲音出來。
“......”‘南柯’自己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喉結,而后又張了張嘴,依舊沒有聲音發出來。
“劉頭,這人腦子有病。”一個捕快輕聲提醒道。
相比起他們頭兒的謹慎,其他幾個捕快,此時心里已經放松了下來,這身體上的緊繃,也是為了滿足自己頭兒的特殊愛好而已。
’南柯‘此時的舉動,像是卓別林上了身,且在另一個完全沒聽過‘啞劇’,也不懂任何行為藝術的人面前自顧自地開始大展拳腳。
在發現了自己似乎是沒法說話之后,表情都再度精彩了起來,左看看,右望望,還不時伸出手在空氣里面抓一下,捏一下。
劉頭‘嗯’了一聲,沒動靜,而是全神貫注地盯住了南柯,他不知道南柯在搞什么鬼,但他相信,躺在地上那位,在死之前可能也跟自己一樣困惑。
“保持警惕。”
出于自己的身份,劉頭還是提醒了一句,
“就算是個傻子,也得把腦袋砍了再笑。”
對面;
被人當作傻子的‘南柯’此時被罵了反倒是安靜了下來,面色平靜了一會兒,而后恍惚間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枚白玉玉佩。
玉佩上沾染了些血跡,此時在暗淡地環境中發出了若有若無地光輝,一道道光輝像是有意識般主動往‘南柯‘的身體里流淌。
‘南柯’無聲的笑了笑,對著玉佩張了張嘴,應該是說了些什么。
隨后抬起手,似乎是準備把玉佩給扔掉,但動作做了出來,整個人又像是卡殼了一樣,舉了一會兒,又自己放了下來。
表情,又精彩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生氣,又似乎是有些不舍,像極了一位有潔癖的守財奴看著自己手里沾染上了屎的金元寶;
又想扔;
又想留。
終于,
’南柯‘放過了自己,他把目光掃向了緩慢靠近的四個捕快,眼眸里極為明顯地流露出了一絲不耐煩和嫌棄;
你們,
怎么這么慢?
你們,
怎么就不懂事呢?
我在這里生氣,你們難道沒看見?
不自己送上來給我出氣,難道還要我自己過去?
“嗡!”
似乎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南柯’終于動了,整個人站了起來,襤褸的衣衫擋不住他的上半身,露出了里面還未干的血跡。
但奇怪的是,只能看見血跡,卻看不見哪里有傷口。
“他站起來了!”那位捕快又提醒道,在這漆黑的環境里,專注地扮演了解說的角色。
劉捕頭還依舊保持著警惕和戒備,在看見南柯有了動靜之后,整個人眼神一亮,就連嘴角都翹了起來。
看吧,我的猜測沒錯吧,這小子磨蹭半天肯定有問題,跟著我,你們才能保住性命!
“我早就說過,這人有問題。”
劉捕頭沉聲說道,而后,右手一揮,
“你們兩個拉開一些距離,待會兒從不同方向沖上去。”
似乎是前面的觀察,讓他把‘南柯’真當成了瘋子,因此,在布置作戰任務時,他絲毫沒有回避南柯的意思。
兩個捕快依眼往兩側拉開了一段距離,四個人,此時呈現了三個方向包夾的趨勢。
“......”
‘南柯’看了一眼捕快們的動作,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諷。
而后,‘南柯’又抬起手臂甩了甩,緩慢地動作讓他有些不滿意地搖了搖頭,眼眸里面的紅色光澤在此時又旺盛了幾分;
但在同一時間,被放回去的玉佩又閃爍了起來,且閃爍的頻率和亮度,都較之之前更甚。
“!!!”
‘南柯’頓時惱怒了起來,似乎玉佩每閃爍一道,眼眸里面的紅色光澤就會減弱幾分,這感覺,就像是你在往前跑,偏偏有個人在后面死命拉扯你的褲腿。
僵持持續了大概兩秒,‘南柯’眼眸里的紅色光澤依舊時強時弱,眼瞧著對面那幾個捕快摸了過來。
‘南柯’直接把玉佩又拿了出來,隨即張嘴似乎是在溝通什么,甚至,還把玉佩豎起來,對著那幾個捕快晃了晃。
“他好像在罵我們。”那位’臨時解說’又開了口。
劉捕頭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看出來的?”
“這不明擺著嘛。”那捕快壓低了聲音,“他拿個破牌子對我們晃悠,不就是在說我們又當又立?”
“......”劉捕頭蹙眉想了想,準備抬手給自己這手下一個巴掌,但考慮到當下的情況,還是擺了擺手,“別亂想,他,應該要動了。”
劉捕頭說完;
只見‘南柯’那邊似乎也進行到了尾聲。
那玉佩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此時忽然就沉寂了下去,而‘南柯’眼眸里的紅色光澤,則像是沒了壓制般,徹底地占據了整個眼眸。
下一刻,
‘南柯’又晃了晃手臂,‘呼’地一聲帶起一道呼嘯,前一刻還像是腐朽了的身體,在此時迸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活力。
‘南柯’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抬起頭看了對面的捕快們一眼,嘴角又掛起了譏諷的笑容,腳一踏,整個人像是風一樣沖了出去。
“......”
劉捕頭瞳孔猛地一縮,握住刀柄的手在瞬間攥緊。
他猜中了開頭;
但是接下來的劇情,讓劉頭嘴角的微笑忽然凝固在了臉上,只見南柯像是一道風一樣就這么吹了過來。
左手那捕快年輕反應快,先一刀劈了過去,卻見那南柯是能夠預知一樣,在刀落下的前一刻往左一踏,躲過了刀刃的同時,右手猛地一抬,打在了捕快的喉嚨上。
‘砰’
空氣在此時似乎是蕩漾了一下,那捕快就像是被一匹烈馬給撞了一般,整個人雙腳離地直接飛了起來,那喉嚨更是直接彎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隨即,南柯動作沒停,以一個極為舒展的姿勢躲過另一個捕快的襲擊,同時膝蓋往前一頂,打碎了兩顆圓球之后,反手一拳打在太陽穴上。
‘砰’
又是一道悶響,那捕快的腦殼往后一震,雙眸和鼻腔里面的血液在頃刻間噴灑了出來,宛如后世廣場中央最為耀眼奪目的噴泉。
‘南柯’隨后解決了兩個捕快,但其動作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而后更是拖起前一位捕快的長刀,順勢往后一切,第三位捕快還沒來得及出手,眉眼中間就出現了一道深刻見骨血痕,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看似復雜,但也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眼瞧三個手下一個照面就躺了尸,劉頭的刀,就這么停在了半空中。
喉嚨管‘咕嚕’蠕動了兩下,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南柯,卻見南柯此時也停了下來,大口喘息了兩下,表情極為不滿地搖了搖頭。
這,
是在嫌棄自己這邊不經打?
劉頭咬了咬牙,沉聲道:“你可知你在犯法,你實力雖強,但你難道能強得過大楚朝廷!”
‘南柯‘抬頭看了一眼劉頭,這回嘴巴沒張開,但劉頭依舊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戲謔’。
“你真當我留都城無人!?”
劉頭似乎是為了壯壯自己的膽氣喊了一聲。
隨即,兩只手猛地攥緊了刀柄,一道幾乎微不可查但又確實存在的光芒在他手掌間閃爍了一下。
下一刻,他握住刀柄的手像是開了加速一般,‘呼’的一下便朝‘南柯’揮了過去。
而‘南柯’則像是沒看見頭頂的刀一般,依舊似一陣風一樣飄了過來。
劉捕頭的刀,其實很快。
但南柯的拳頭比他更快,劉捕頭只覺得手才剛剛動了一下,整個人眼前就是一黑,腦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最后閃過了這樣一句話:
我猜中了故事的開始,卻沒猜對故事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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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是個試水推薦的,應該是推薦有效果才會有后續推薦,要是沒有后續推薦,應該意味著涼涼,所以各位麻煩多投點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