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媽說，江尚制衣廠不在皿川市區和郊區，而是在六里塘。不過她也只是一次偶然去六里塘吃喜酒的時候聽說過那個制衣廠，具體地址并不清楚。而且，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都還沒出生。”
“六里塘……那么遠啊……”譚翼有點小小的錯愕。
六里塘，是隸屬于皿川市管轄的一個鎮子，位于皿川市整個版圖的邊緣位置，距離市區四十多公里。
由于那里多山，經濟一直不太發達，自然也就沒有地鐵和公交可以直達。唯一的公共交通，是每天早上7點的班車，且只有一個車次。
這是六里塘給譚翼最多的印象。雖然自己沒去過，但偶爾也會聽人提起。
“如果你要過去的話，就坐我的車吧。”何喻詩道。
“你也去？不行不行，手機要求只能獨自一人完成任務。”譚翼連連搖頭。
“沒事的，我就是把你送到那里。只在外面看看的話不會有事的。”
想了想，譚翼答應了，本來他也只是打算先摸摸情況，然后再回來做準備。
“那么，草霜……咦？”何喻詩準備對草霜吩咐幾句，卻發現對方已不見蹤影。
“她剛才進去了。”譚翼指指健身房大門道。
二人進入大切諾基，譚翼剛坐穩，何喻詩一個甩尾，車頭便已打正。
“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有點亢奮啊，就跟奧利給那幫子玩搏擊的家伙一樣……咱們慢點開行不，冷靜，不要沖動……”
因為各種新聞報道和社會輿論，譚翼對女司機這個概念始終還是有些犯怵的。
平時坐何喻詩的車時，她一般都把車開得四平八穩，讓譚翼心里漸漸淡忘了何喻詩身上的“女司機”這一屬性。
但是何喻詩剛才這一手甩尾倒車，卻是著實的把他給嚇了一跳。內心深處潛藏著的，那對女司機的恐懼，竟被一瞬間勾了出來。
用最快的速度系上安全帶，譚翼兩只手緊緊的抓住前座的靠背，神色忐忑不安。
譚翼的一系列舉動，被何喻詩通過觀后鏡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竊笑：“好啦，知道啦，我的大隊長——”
一個小時后，大切諾基終于開進了六里塘鎮。
六里塘鎮上由石子瀝青鋪就的馬路看上去似乎剛經過翻修不久，非常的平整干凈。
就江尚制衣廠的事情隨便問了幾個路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清楚。二人略微有些失望，只得繼續開車向鎮子里深入。
車速放緩，譚翼透過車窗打量著鎮子主干道兩側的商鋪，突然說道：“停。”
譚翼走下車，來到一家看上去十分老舊的商店面前，對柜臺后面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大爺笑笑說道：“大爺，來兩瓶礦泉水。”
“一起四塊。只收現金。”老大爺將兩瓶礦泉水放在柜臺上。
“只收現金？”譚翼奇怪的指著柜臺上的打印收款碼道：“這個難道不能掃嗎？”
“那是我兒子的，掃碼的話，賣東西的錢都到他那里去了。”老大爺輕聲嘆道。
“哦……”
望著大爺老樹皮一樣的臉，譚翼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心中也很是感慨。但這種事情，卻不是他能干預的。
在身上掏摸了半天，譚翼也沒翻出任何紙幣。只得回到車邊問何喻詩。
本來對打扮時尚的何喻詩沒抱多大指望，但讓譚翼意外的是，何喻詩不僅帶了紙幣，而且各個面值都有好幾張。
看來，以后我也得準備些紙幣以防萬一才好。
將4張一元錢放在柜臺上，譚翼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道：“老大爺，您知道這有個江尚制衣廠嗎？”
“啊？你說什么？”
“二十多年前，六里塘這里有個江尚制衣廠，您聽說過嗎。”譚翼略微提高了音量。
“什么廠？我老人家耳背，聽不大清啊。”老大爺歪著腦袋，一只手擋在耳后，口中大聲喊著聽不清，兩只眼睛卻從眼縫里瞄著譚翼。
這下譚翼算是明白了。
我靠，虧我剛才還那么好心的在心里為你可憐為你鳴不平。
轉身又跟何喻詩要了十塊錢拍在柜臺上：“來包煙！”
老大爺嘿嘿一笑，收了錢，然后麻利至極的從柜臺下面拿了包十塊的煙出來。
果然，這下他又不耳背了。
“那個江尚制衣廠……”老大爺想了想，“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廠子了，早就倒閉關門了，你們問它做什么？”
看來有戲啊！譚翼心中暗喜。
“哦，我和我朋友是從事媒體工作的，目前正在做一項關于我們皿川市內曾經的老舊企業發展史方面的課題，所以想就這方面的事情打聽一下，如果還能知道那家廠子的舊址的話就更好了。您看方便不？”譚翼隨口胡謅道。
老大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搖頭晃腦的朗聲說道：“哎呀，這個江尚制衣廠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就是我老人家年紀大了，這記性……”
“來一條煙！”不等老大爺說完，譚翼一拍柜臺，惡狠狠的說道。
又問何喻詩拿了一百現鈔。譚翼終于等到了他想獲得的資料。
還算這老頭識相，否則我就要亮錘子了！
“這個江尚制衣廠，是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的時候，一個外來老板建起來的，當時我們整個六里塘，就這一家工廠。村村落落的姑娘們都搶著進廠子里上班。誰家要是有人在里邊，不出一年，三轉一響就能齊活兒。”
“那個廠子很大嗎？那個外來老板又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呢？”
“廠子的規模嘛，也不算太大，就三間廠房和一座二層小樓，小樓是辦公樓。工人數量最多的時候，大概不到一百吧，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老板姓江，水工江。至于到底是哪里人，這個就真不知道了。”
老大爺收了那一百塊，當真是有問必答了。
“外來人，姓江？”譚翼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之處，“六里塘姓江的人很多嗎？”
老大爺搖頭道：“這附近沒有姓江的，至少附近這幾個村子沒有。我們這里絕大部分都是姓莫和姓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