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手中冰涼的銅錢，d劉平蒼的心卻格外平靜。
沒有生氣，也沒有被人當眾羞辱的憤懣。
嚴格說起來，他覺得現在自己從未有過的清醒。
他清楚的認識到，今天的這一幕，就是為了讓他丟人，或者說，讓他變成別人的踏腳石。
當然，這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這世界，弱肉強食，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情。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能力不濟。
數日之前，劉家老宅第一次出事兒的時候，就是這樣。
現如今，還是這樣。
手中輕輕的掂量了一下銅錢，劉平蒼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時候應該差不多了，還是……再等等？”
旁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只是看他面沉如水的樣子，以為他心生不滿，想要發作。
臺下，孫志行就是這樣想的。
輕哼一聲，喝道：“劉平蒼，你還不走！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
“讀書人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
話音未落，也有看熱鬧的人在一旁鼓噪：“劉平蒼，數日之前你在怡紅院還欠了那么多的錢，怎么著……”
劉平蒼猛地轉過頭，瞇起眼睛，盯著他。
雖未言語，可剎那間目露兇光，卻讓那人說不出話來。
不止如此，便是老鴇，也有些臉色難看。
畢竟，那次的事情，怡紅院可是做的有些不光彩。今天是重新開張的日子，若是有信心借題發揮，可就有些……
老鴇轉念一想，與其等人借題發揮，倒不如自己先聲奪人！
一念及此，老鴇一甩大袖，嬌聲說道：“這位爺，您可不要胡說八道，劉公子跟咱們怡紅院，那可是親家！”
“咱們前任花魁杜秋，可就是被劉公子給帶回了家。”
“這話呀，就像劉公子寫的那幅下聯，那是一模一樣啊”
老鴇的語氣婉轉，一句話說的像唱戲的唱出來的一樣。
與此同時，孫志行臉色變了變，眉頭微皺。
這個局面，怎么變成這樣了？
不是說給他揚名的，怎么又變成給劉平蒼揚名了？
前任花魁杜秋，孫志行是聽說過。在昭應縣，名聲極大！
不過緊接著，他就明白了過來。
“劉公子呀，按說婢子也不該再提這事兒，只是當初姑娘是自己花錢贖身，咱也不知道您對姑娘到底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所以吶，只能在這求公子多多憐惜姑娘，萬一您要是不喜歡姑娘了，您說一聲，我們把她接回來，也就是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誅心了！
首先，讓姑娘自己贖身，這一點還好一點，說是他劉平蒼魅力大，姑娘愿意倒貼，倒還說的通。
雖然說在大梁朝讓姑娘自己倒貼對男方來說是有些丟人，但實話實說，大部分的男人，都是當面指責男方沒本事，背地里總免不了羨慕嫉妒恨，言說自己為啥沒有這么好的機會。
但是老鴇說的后半句，卻不是味道了。
什么叫不喜歡說一聲再接回去，言外之意，杜秋還是人盡可夫的妓女！
而且，從四周眾人的哄堂大笑聲中，以及種種的嘲諷聲中，言詞總免不了對杜秋各種品頭論足。
劉平蒼就算涵養再好，此時也不免忍無可忍！
剛剛還猶豫不決是不是再等一等劉平蒼終于想明白了，不等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世間得寸進尺之輩，不計其數！
若只是一味的退讓，除了讓惡人更囂張，沒有任何的意義！
混賬，永遠都是混賬。
狗改不了吃屎，不教訓教訓，不把他們打痛，不讓他們痛到骨頭里，永遠都沒有意義。
深吸了一口氣，劉平蒼緩緩抬頭。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靜，只是眉宇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
他轉過頭，看著老鴇，笑了笑，接著直接抬起手，胳膊掄圓了就是一下。
一記響亮的耳光，把老鴇打懵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打懵了。
老鴇像是被打傻了一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劉平蒼。
她的白臉，肉眼可見的變紅。
一個鮮紅的掌印，慢慢的浮現在她的臉龐上。
“啊！”
終于清醒過來的老鴇尖叫一聲，伸手指著劉平蒼，尖著嗓子，不敢相信的說道：“你……你敢打我！”
許是太過氣憤，情緒激動之下，老鴇的手有些顫抖，身子也跟著有些抖動。
若是在此之前，老鴇的這種表現，一準引起圍觀人群的歡呼聲。
只不過，現在他們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算有幾個膽大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老鴇的胸前，也只是無聲的咽了咽口水。
另一邊，劉平蒼眉頭微皺，看著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語：“我錯了。”
這么干脆就認錯？
“哼！不要以為你認錯了……”
老鴇是這么想的，只是話音未落，劉平蒼就接著說道：“沒想到，你臉皮這么厚，把我的手弄的這么臟。”
說罷，他還嫌棄的拍了拍手掌。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這么一拍手，倒是揚起不少的粉末。
與此同時，人群中恰好有人補了一句：“好家伙，這娘們兒是抹了多厚的粉。”
劉平蒼沒有去看，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估計和通化門的城墻也不相上下。”
兩人如此雙簧打臉，老鴇更是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顫抖的手指著劉平蒼，怒道：“好小子，給你臉你不要臉，你……”
話音未落，劉平蒼上去又是一巴掌！
一連打了三下，劉平蒼才一臉嫌棄的說道：“按說，我一個男的，怎么也不應該和你一個女流之輩動手。”
“但是，你這種惡毒女人，我并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我把話放這兒，你若不服，盡管來找我報復，我倒要看看，你一個臭娘們兒能有多厚的臉皮！”
說罷，劉平蒼看都不看老鴇，轉身信步走下臺階。
偌大的怡紅院，鴉雀無聲。
而且，所有人更是自動的為劉平蒼讓開一條通道，任由劉平蒼走出去。
一直等到他的人影走出大門，怡紅院中才響起老鴇鬼哭狼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