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平蒼不再打斷他的話，張齊民的臉上浮現一抹滿意的神色。
人講禮為先，樹講枝葉為圓。
懂禮貌，就好。
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張齊民娓娓道來：“告訴你，之所以衙門不處理這群孩子，而是任由他們這樣，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掙錢。”
掙錢？
劉平蒼很聰明。
只是一瞬間，便想明白了大概。
但是，朝廷命官，任由這么一群孩子掠奪過往的百姓和行商，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可笑之外，更是離譜！
朝廷命官，理當事事為民著想。
沒想到，這個代州城的狗官，竟然如此……
劉平蒼只覺得氣血上涌，有一種想要大殺四方的沖動。
就在這時，張齊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色一變。
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尷尬。
“代州城本是軍鎮，故而城池與一般的城池有很大的不同。”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在以前，乃是甕城。”
“只是沒有戰事之后，代州人口日漸增多，這才拆除了部分城墻。”
“但是雖然沒有了甕城，可是代州的內城和外城的區分，卻非常明顯。”
“甚至，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與外城的混亂相比，代州內城的繁華，不亞于京師！”
什么！
還有這種事情？
像是看出了劉平蒼的懷疑，張齊民笑了笑，隨口說道：“跟我來。”
時間不長，兩人便站在一處城門之下。
這一座城門，劉平蒼有印象。
這里，離他和杜秋所住的客棧并不是很遠。
當時到了客棧安頓下來，看到這一座城門的時候，他還曾感慨代州城的大小，與鄉鎮無幾，跟昭應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從頭至尾，一眼就能望到盡頭。
現在看來，是他無知了。
但是，這個內城，與外城的那些孩子，有什么關系？
劉平蒼正要開口，張齊民邁步就往城里面走。
略一遲疑，劉平蒼抬腿跟隨。
只不過，他剛剛走到門口，城門的侍衛卻將他攔住。
劉平蒼眉頭皺起，有些不解。
“一兩銀子，別廢話，不然對你不客氣。”
劉平蒼瞇起眼睛，眼中精光閃爍。
城門守衛，如此明目張膽的收錢，這種人，與京師通化門的那幾個狗東西，有什么區別？
許是就劉平蒼沉默不語，城門的守衛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說道：“外鄉人，還不知道咱這兒的規矩？”
“罷了，大爺今天心情好，就跟你說說。”
“咱們內城，可是朝廷花了大價錢修建出來的。內城之中，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而且，完全沒有外城的混亂。”
“所以嘛……這個進城費，一兩銀子。”
“你也甭嫌貴，這一兩銀子，可以在內城通行一個月。這價錢，可劃算的很。”
這一下，劉平蒼徹底的明白了過來。
為什么那群搶奪東西的孩子沒人管，為什么城外那么多衣衫襤褸的流民。
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內城。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不過……
劉平蒼暫時還沒有進入內城的打算，他倒退了兩步，轉身就走。
身后，城衛也沒有在意。
像劉平蒼這種人，他們一天之中，總會遇到幾十個。
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不進城，自然有別人進城。
而且，想在外城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反倒是張齊民，看到劉平蒼轉身就走沒有一點猶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略一遲疑，他也沒有走進內城，而已遠遠的跟著劉平蒼。
時間不長，劉平蒼走回客棧。
房間里，杜秋躺在床上，曾經白嫩的俏臉，如今蒼白的讓人心疼，嘴唇沒有什么血色，更顯得虛弱。
劉平蒼走到床邊坐下，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涼，很涼，就和死人，也差不了太多。
許是感受到了劉平蒼的手掌的溫度，本來閉著眼睛的杜秋悠悠轉醒，看著劉平蒼慘笑了一聲，輕聲說道：“可能，還要再調息幾天才能好轉。”
劉平蒼沉默不語，只是溫暖這杜秋冰涼的小手，心下思量。
杜秋的一直跟他說不用擔心，只是練功出了點小岔子。
可是幾天過去了，杜秋的身體根本沒有好轉，而且愈發的嚴重。
這讓他覺得，杜秋的身體，應該不是那么簡簡單單……
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他在京兆府前往代州的一路上究竟發生了什么，現在劉平蒼，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很多時候，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把要說的給咽了回去。
給人的感覺，有些木訥……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的坐著。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杜秋眼皮有些重，昏昏沉沉的再度睡去。
劉平蒼替她將被子掖好，輕手輕腳的走到一旁，直接在地上盤膝坐下，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
他似乎并不知道，房頂上，有一塊磚被人輕輕的挪開，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
“看架勢，似乎已經后天圓滿，但是卻不知道如何入先天。”
“唔……我要不要幫他一下呢……”
張齊民看著劉平蒼的樣子，摸著下巴，在心里想著。
“算了，非親非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輪不著我操心，回家睡覺去。”
張齊民又看了一眼，見劉平蒼還在練功，便縱身一躍，跳下房頂，信步入城。
但是，就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劉平蒼猛地抬起頭，瞇起眼睛，盯著屋頂上那一道縫隙，眼中閃過一絲鋒利！
“這人，來路不明，來意不明，需要防備。”
憑著與眾不同的感知，劉平蒼清楚的感覺到張齊民已經遠去，這才重新合上眼睛，繼續運轉功法。
若是張齊民看到這一幕，只怕要驚掉下巴。
畢竟，在他還是后天的時候，根本無法做到隨意的入定運轉功法……
而且，他的天賦，在不良人之中并不能算差；勤奮，更是超過了許多的不良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二十多歲開始修煉，不到十年的時間，便觸摸到了三品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