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謙這才注意到,不幸中的萬幸,那袖箭沒有刺到小玉的要害,只是射到了肩膀。
但看到學究爺爺托付給自己的小玉,在自己眼前受了傷,吳謙心中頓時升起了滔天怒火!
他把小玉放在一邊,一步步走向那位被他刺了三刀但卻沒有死透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手腳顫抖,他想再次裝填袖箭,但吳謙刺的那三刀讓他身受重傷,手腳不聽使喚。他掙扎著,扭動著,用惶恐不安地語氣恐嚇說:
“你……你可知道我是誰的人?你不要過來,你敢動我,我……我的組織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忽然天空中響起了一道驚雷!閃電將吳謙的身影瞬間照得通亮,黑衣人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年的目光中,透露著一種可怕的堅毅!
那眼神令黑衣人瞬間崩潰,恐嚇也變成了求饒:
“求求你,別……別殺我,求求你……”
吳謙站在他面前,婉如死神。
“小玉那么善良,你為什么要害她?”
“可惡,這明明是……是我的意外收獲,要是帶回去,公子一定會重重賞我的。你這只螻蟻……怎會知道……知道鳳凰的可貴……”
這是黑衣人生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吳謙舉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他的腦袋!
你為什么要劫走小玉?為什么?她和你無冤無仇,她那么善良天真,你為什么要害她?
一下……兩下……十下……百下……
直到血肉模糊……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個普通人的日子,甚至連尊嚴都出賣了,這混亂的世道還是偏偏不能如他所愿?
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貪那三十兩銀子,他在家里肯定不會讓小玉一個人去送飯。那樣小玉就不會被劫走,也就不會受傷。
不!不只是自己!還要怪樓員外!要不是他們出爾反爾,迫害自己,自己也不會折返回去討說法。如果自己不回去,小玉就不會在那個時間點去送飯,就不會被劫。
還有知縣、縣尉,他們都是畜生……
天空中再次響起了一聲驚雷,緊接著刮起了大風。陣陣涼意吹到他的身上,吳謙恢復了一絲冷靜。
吳謙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他已經被砸得腦袋開花,徹底死透了。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可轉而腹內就一陣翻騰,他忍不住蹲在路邊干嘔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殺人引起的不適。
小玉捂著受傷的左肩膀,輕輕走了過來。
“哥,你沒事吧?”
吳謙平復了一下心情,讓小玉蹲坐在身旁,取下她肩膀上的箭頭,然后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一邊給她包扎一邊說:
“小玉,我殺人了,你害怕嗎?”
小玉搖搖頭:
“我知道,哥你是為了我,小玉從來都不會害怕哥哥,也不會不相信哥哥,只是……只是咱們現在是殺人犯了,以后該怎么辦?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濫發善心,救那個被追殺的人,就不會有后面的事……”
“錯的不是你,”吳謙摸了摸她的腦袋瓜,溫柔地說:“錯的是這個世道。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知縣、縣尉、樓員外、黑衣人他們。”
知縣貪污稅糧,殺害無辜的乞丐,吳謙替他們明冤,吳謙沒有錯;小玉心地善良,救死扶傷,小玉也沒有錯。可為何最后受傷的卻是他們呢?因為這世道錯了。
禽獸遍地走,惡鬼大道行。
之前他一直老實本分,只想和善良的小玉簡簡單單過一生。
可現實卻從不會對老實人善良。
“哥,”小玉說:“那你之前描繪的那種生活……咱們還能實現嗎?”
吳謙包扎完小玉的傷口,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一道驚雷再次劃破鐵一般的黑夜。這一天發生了這么多事,吳謙覺得自己的心態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淡淡說道:
“從前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想守著我的小玉,過平淡幸福的生活,可就是這么簡單的愿望,這世道都不讓我實現。所以現在,我決定要換一個活法了。”
小玉明亮的眼眸中充滿了擔心和疑問,“哥,你什么意思?”
吳謙看向小玉,露出了一個微笑:
“小玉,哥以后再也不想讓任何人欺負咱們了!”
只有小玉能看到,吳謙微笑背后隱藏著無盡的心酸……
“嗯,”小玉愣了一下,隨后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聽哥的。只是……咱們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斗得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
小玉說的很現實,民與官斗,無異于以卵擊石。
“要想打敗他們,那就必須成為比他們更權貴的人!”
雖然吳謙起身,把那個黑衣人右臂上的袖箭拆下,然后戴在了自己手上。
這袖箭做工精細,小巧玲瓏,套在手臂上正合適。箭一共有三發,平常時可以拉上弦備用,但上一次弦只能發射一次,想發射下一發需要重新上弦。
“咦?”
吳謙忽地注意到,這個黑衣人右手臂上紋著一條黑鳳凰。
這條黑色鳳凰條路清晰,紋工細膩,搭配上黑色的顏色,讓萬獸之王的它威嚴中透露著一股邪氣。
結合黑衣人死前說的話,吳謙心想這難道是一種某個組織的印記標識?那個死掉的人得罪了這個組織,黑衣人是這個組織派來追殺他的?
這些想法在吳謙腦子一閃而過,他準備起身回家,腳下忽然被東西絆了一下。他低頭一看,發現是那個被他奪下的馬匹左側的搭袋。
他打開搭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人頭!就是樹林里那名男子的。看來這個黑衣人是砍下了他的頭準備回去復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黑色的包裹。吳謙有些眼熟,這是原來那名男子身后背的包裹,當時他要打開玉兒阻止了他。
現在男子已經死了,這東西是無主之物,小玉也不說什么了。
吳謙將包裹打開頭朝下,有幾十兩銀子,三卷文書和一枚印章掉在了地上。吳謙把銀子收起來,拿起那枚印章,看到上面寫著四個小篆“梅陽縣令”。
他又打開那三卷文書,點亮了隨身揣在身上的火折子,借著火光發現這三卷文書一個是“告身”、一個是“敕黃”、一個是“印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