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大娘子呵斥她們倆,“哭有什么用?沒用的東西!”
吳謙照慣例詢問她們:
“你們官人最近和別人結過仇嗎?”
采用肢解這種殘忍的手段,吳謙第一個想到的是仇殺。
大娘子紅著眼睛搖搖頭,說:
“沒有。我家官人雖然不正混,但每天也就是和那些紈绔子弟們混在一起,喝酒打鬧,那至于結這么大的仇。”
“孫大富是什么時候出去的?昨天晚上又為什么沒有回家?”
“我家官人是昨天早上出的門,去干什么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向來不跟我們說自己去哪。”
三娘子忽然插嘴道:
“還能去哪?肯定又是出去和外面不三不四的賤人們鬼混去了!”
大娘子厲聲呵斥道:
“他要是不整天出去鬼混,你能進得了這個家門?要說賤人,誰也比不上你們倆!”
說完,大娘子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吳謙沒想到,這大娘子看起來挺端莊的,嘴巴卻這么毒辣。
這時,三個孩子忽然跑進了客廳,他們兩男一女,最大的男孩十一二歲,女孩有八九歲,最小的男孩才五六歲模樣。
他們哭嚎著說:
“娘親,爹爹怎么了?我聽丫鬟說,爹爹死了,我再也見不到爹爹了是嗎?嗚嗚……”
孩子們一哭,二娘子和三娘子婦人也忍不住,當場抱頭哭成一團。就連一旁的米兒也跟著眼眶紅了起來。
可誰知大娘子快步走到那個最小的孩子身前,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哭得煩死了!我夠心煩的了,你還在這氣我!滾出去!”
孩子被嚇得呆立在原地。
二娘子趕緊上前,抱著那個孩子離開了。隨后,大娘子自己又坐在椅子上哭起來了……
吳謙看沒辦法再問下去,只好先去一邊,叫住了那個開門的仆人,他是孫府的管家。
“管家,這幾個孩子都是哪位娘子的?”
管家哈著腰說:
“大的一男一女是大娘子的,挨打的那個小孩是二娘子的。三娘子去年剛嫁進來,沒有孩子。唉,這可真是,守活寡啊。”
吳謙問他:
“管家,你家主人昨天離開去哪了你們不知道嗎?”
管家說:
“官人,我家家主有個毛病,整天的往外出,但和誰也不打招呼,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吳謙心里納悶,家主去哪,管家竟然不知道?還經常這樣?
吳謙又問:
“你們昨天晚上幾點關的大門?誰去關的?”
管家說:
“我去關的。因為不知道家主什么時候回來,我們一直把門留到戌時末,大娘子才讓我去關的門。可當時我還朝外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沒有啊!”
吳謙低聲問管家:
“你們家中這三個娘子,關系怎么樣?”
管家瞥了瞥嘴:
“不怎么樣。大娘子是家主原配,年齡也最大,脾氣暴躁,家主很少去她屋里睡。她經常仗著自己是正妻的位置對二娘子和三娘子發脾氣。二娘子身子骨弱,老是生病,但家主卻偏偏最疼她。三娘子年紀小,有點碎嘴子。”
吳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抬頭看了看這寬大的宅子,從建筑風格以及用料上來判斷,這孫大富絕對是個家境殷實之人。他問道:
“管家,你們家是做什么營生的?家境不錯啊。”
管家說:
“唉,這其實都是老爺子留下的家產。以前家主的父親做布匹生意,那買賣做的叫一個紅火,這才留下了這么大一筆家產。可到家主接手之后,他心思完全不在生意上,沒幾年就把生意荒廢了。不過好在老爺子留下的家底厚,這才能夠他揮霍幾十年的。”
“這么說,你家家主年輕時是個紈绔子弟了?”
管家眼睛一瞥,“那可不嘛。攆狗、遛鳥、斗蛐蛐、玩女子,他樣樣不落下。”
“不過你們這房子雖好,地段卻很一般。”
這里已經是郊區了,周圍都沒有鄰居,孤零零的一處大宅子。
“因為老爺子喜歡清靜,故意選在這里的。可家主卻一點都不清靜,三天兩頭的往外跑,也不給我們說去哪。”
吳謙又問了一些關于孫大富昨天行蹤的問題,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仔細檢查了一邊孫府后,便起身回了提刑司。
回去的時候,路上的積雪經過碾壓,已經和泥巴混在了一起。路變得難走了許多。
小哥問吳謙:
“他們家里人不知道去哪了,痕跡又被一場大雪全覆蓋住,這條線索斷了。”
“沒關系,”吳謙說:“有很多痕跡,是大雪覆蓋不住的。而且,相比較口供,尸體其實更加可信。”
孫大富的尸首已經運回了提刑司,正等著吳謙驗尸。米兒還是充當下手,小哥在一旁觀看。
吳謙檢查著尸體的斷口,說:
“肢體斷面非常整齊,連骨頭都被一刀砍斷,說明兇手非常有力氣。”
米兒說:
“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去的,現在還是冬天,尸體變化會受氣溫影響,公子你還能判斷出死亡時間嗎?”
吳謙聳聳肩,說:
“你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吧。雖然尸變受到了影響,但是判斷死亡時間的方法很多,不要只局限在一個地方。”
“是嗎?那怎么判斷?”
吳謙眼睛從尸體上離開,看著米兒說:
“我們發現雪人時,周圍地面上已經看不出其他痕跡,說明兇手來堆雪人時留下的痕跡已經又被后來下的雪覆蓋上。再結合昨天的雪量,要想完全覆蓋痕跡,兇手堆雪人的時間肯定在子時之前。”
“嗯。”米兒點了點頭。
“我們剛看到雪人的時候,它是鮮紅色的,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吳謙按了按一截肢體,說:“雪人的紅色是血液所致。而外面天氣寒冷,肢解后的尸體一個時辰內便會完全凍硬,無法將雪染紅。所以兇手開始堆雪人時距離孫大富被殺應該不到半個時辰,這樣鮮血才能將白雪染得這么通透。”
“嗯嗯。公子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