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第二天早晨，杜倪又一次站在隊伍的末端，等待著晨跑刷卡。
明明科技水平這么發達，卻連個互聯網都不給。杜倪來回劃動著就那么點內容的個人平板，一時煩躁不已，仿佛自己和整個世界隔絕，就如同被軍事基地所隔離。
突然，后面兩人的聊天讓他的耳垂動了動：
“你聽說沒，實戰演練好像被提前了。”
“這么快？不是說要再過兩個月嗎？”
“不知道，但我這邊聽說啊——軍隊那邊一直在擴大招人，就這架勢，也不知道前線那邊怎么樣……”
“不是說我們這邊稍占優勢嗎？”
“天知道……”
杜倪正過頭，倒也沒說什么。這種持續性熱戰的投入堪比黑洞，把所有的士兵和資源放到一起粉碎個干干凈凈，最后拼的就是誰的底子更厚罷了。
他看向周圍稚嫩的臉龐：新兵學員再怎么訓練也終究是溫室的鮮花。只要沒經歷過戰場上生死交匯的瞬間，就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
但是，能否越過那條心防可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事，而如果不能和其他人一樣進步的話，就會死在戰場上，可能連尸骸都找不到。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
這么一想，杜倪頓時對教官的怒罵和訓導沒那么抵觸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他們就是目送學員跳進戰爭的火坑，成為柴火的一部分。至少，他們的勸告可以讓大家燃燒得更亮點吧？
后面的學員戳了戳他：“同學你快點啊。”
“啊啊啊，抱歉！”
杜倪連忙把自己ID卡放到掃描處，將面部對準瞳孔鏡頭檢錄信息，完成刷卡。刷完后，他立即給后面學員讓位，先一步踏上沿湖的道路。
感受著勻速的呼吸，他邁大步子向前跑去。一時，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水光接天的湖面仿佛是心靈上的告示。
他此時的確是一名新兵，在圣跡里也是一名新人。二者的身份在這一刻產生了奇妙的融匯。
如果說新兵就是不自知的溫室花朵，那么他自己在圣跡中是否也是如此呢？或許，自己壓根就沒準備好怎么去面對圣跡更深的一面，僅僅在這面深不可測的潭水前伸腳趾試了試罷了。
但是，僅靠腳趾一探，連個水溫都測不出來。那他準備好了嗎？
這一刻，眼前再次閃過回憶的片段：熊熊的烈火，人來人往的踩踏聲，救護車的警笛……
不，不要，別再想起來了！
杜倪瞬間用盡全力跑過去，不管什么步伐呼吸一致，也不管是不是該留體力到后半段的路程。這一刻，他只想把過去拋到腦后，什么都不要想起來，忘掉就好，忘掉就好……
可是，那段回憶和恐懼本身就像是他自己緊緊跟在后方，甚至還無情地用尖銳的利爪勾搭著后背，仿佛在嘲弄著說：你根本就忘不掉。
最后，他透支了體力緩緩停下，慢走歇一會兒。旁邊的新兵都投射過來震驚的目光，因為杜倪剛剛沖刺的速度和持續時間簡直猛地不像話！
但是杜倪沒有去關注別人異樣的目光。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夠多了。
終于，那份回憶耗盡了體力，再次被他按進了潘多拉魔盒，默默等待著下一次的打開。
“呼——忘掉，忘掉，不要去想，就隨著時間淘汰掉。”
杜倪安撫著胸口，看向護欄外的湖畔，任由著遠邊的清風吹拂著臉龐。
頓時，那熟悉的轟隆聲又一次蓋過頭頂。
他抬起頭看去——昨天那輛客運飛船劃過頭頂，直沖向宇宙的另一端，快得像是巴不得離開這里。
“所以過來究竟是為了啥？”
杜倪搖了搖頭，將劇烈跳動的心臟一點點平靜下來。很快，他整裝待發重新向前跑去。
也許是剛才情緒失控的助力，他已經一口氣跑了一大段路，沒過多久就到了終點。
有趣的是，這一次他是最早到達的，終點處沒人。而方宏天過了兩分鐘后“姍姍來遲”。
一時，靠在護欄上的杜倪看著方宏天，臉色有點尷尬，就好像是搶了小孩的糖果。
而方宏天那雙黑瞳更是奇怪：憤怒，震驚，甚至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閃過。
他直走過來，同一身高下的頭顱到杜倪面前，道：“下次，我一定會比你先到。這次你只是隱藏實力瞞了我一手。”
“你有必要這么——”
沒等他說完，方宏天甩臉就走了，都沒多看一眼。
這家伙勝負心也太重了吧？
看著對方的背影，杜倪表示簡直難以理解這家伙的腦回路，也只得先去食堂吃飯了。走在路上，他刻意和方宏天繞開，免得又尷尬地撞到一起。
這時，口袋里的小平板一震——有人給他發了信息。
他掏出來一看：是顧若薇發的消息。
“這是大家的聯系方式，我把人都拉到一個討論組里，到時候直接聊就好。對了，方宏天我也拉進來了。”
所以為什么要特地強調拉方宏天這件事啊！
杜倪一拍腦門，向食堂走去，嘗試著把注意力轉到該吃點什么……
來到白天的訓練時間，杜倪并沒有不適應的現象，甚至沒出現肌肉拉傷酸痛的感覺，興許是軍訓留下的余韻吧。不過，在往常的解散時間，長官把他們人都叫了過來，特意多提了幾句：
“相信咱們當中有一部分人已經拿到實戰演練的通知了，那我也不說廢話。今年的實戰演練提前了兩個月，一是為了錯開冬季防止氣候嚴寒造成人員傷寒，二是聯合星要求加快軍隊人才引進。”
眾所周知，第一個理由永遠是給第二個理由打幌子的。而且聯合國怎么進化為聯合星了……
“所以，我們會在未來一個月的時間內進行實戰演練，對你們這三年來的訓練進行一個考核，這也將決定你們未來將進入哪一支軍隊！一定要重視起來。”
“而實戰演練是以小隊為單位，大概7到10人。兩小隊進行演練對抗，并進行兩輪。”
后方一個新兵舉起手：“報告長官，小隊成員可以自行組隊嗎？”
“可以，本次情況特殊，允許自由組隊，但不能越過報名時間。解散！”
說完，所有人都帶著這個話題離開，包括杜倪。
實戰演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