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無盡的黑暗里，他想抓住那個離去的背影，抓住那只拖著行李箱的手。可是，那段距離永遠也拉不進，拉不進……
杜倪睜開眼睛——昏暗的燈光，硬實的床鋪。他看向自己伸出的手——與另一只纖細的手掌緊握著。
他緩緩松開，下意識抹了把眼角：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
“還好嗎？”
順著聲音轉過去，坐在一旁的顧若薇看向他，問候著。
“你，你怎么在這？”
“我覺得，把受傷的救命恩人拋在病房里不是我的作風。”顧若薇撩了把肩上的秀發，神情復雜，“所以，你的父親……”
杜倪轉過頭去，不想讓自己那副丟人的模樣被她看到。他咽下了哽咽，道：“是、是啊。這都是很早的事了，對我沒啥影響了。”
顧若薇重重嘆了口氣，道：“所以，你一直用這事情折磨自己嗎？”
“也許吧。”
他感覺頭腦有點硌，手往頭頂一摸，摸出個堅硬的殼：“這是什么？”
“嗯？你難道忘了你被砸中后腦勺了嗎？”顧若薇走上前，慢慢幫他扶著坐起來，“當時那枝干砸中了你腦袋，然后肩膀和后背都被刮了好幾道口子，那真的是鮮血四噴。”
“感覺還好？”杜倪揮了揮手，也還算正常。
“可不是嗎？當時緊急處理的醫生都對你這恐怖的恢復能力十分好奇呢，甚至有提出拿傷口做切片研究的，真是服了。”
顧若薇拍了拍手，道：“醫生說你情況沒大礙，取下頭部固定料件就可以出院了。你現在好些了嗎？”
杜倪摸著打在肩膀上的繃帶，道：“好多了。”
但是，顧若薇眼神里并不贊同，卻還是任由了他的行為。二人辦理了下簡單的出院手續后離開醫院，順路去食堂吃了頓飯，然后回寢室休息。
在走廊上，杜倪突然想起來演練的事，趕忙問向顧若薇：“演練怎么樣？”
“噢，很好啊。你作為指揮官，這一次也算是大出風頭吧。”顧若薇淺笑兩聲，“雖然上級的都在吐槽你丟掉頭盔有壞規矩的嫌疑，但是嘛戰場是這樣，沒有輔助系統，也算是合情合理。”
“呼——那就好。”
杜倪大舒一口氣。他見顧若薇露出份溫柔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咧開嘴。
“哦對了，李信思說你醒了我們一起去他房間一趟。”
“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二人沿著樓梯口標識來到李信思房間門口。杜倪一看過去：好家伙，人全都到了，今天要開Party嗎？
站門口的張錦江最先看到他，興沖沖喊：“哇噢，我們的指揮官回來啦！”
“掛彩回來的。”杜倪沒好氣道。
不過，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多了份信服，表明了對他的認可。甚至連方宏天眼底的挑釁都收斂了幾分，真是難得。
杜倪走到李信思旁邊，開玩笑道：“你這么急著叫我這個重要人物過來，什么事啊？”
“啊啊，指揮官來了。”李信思立馬起身，把唯一一個凳子讓給他，“請坐。”
雖然是請，但杜倪也知道這是李信思對他這個傷員的關懷，也就毫不客氣坐下了。
李信思咳嗽兩聲，道：“行了，今天我叫大家過來是看一個視頻。”
“啥視頻？”所有人面面相覷。
“哼哼，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李信思劃開鎖屏，得意道，“這可是我這幾天的成果，費了老大勁才弄過來的。”
顧若薇吐槽道：“你是指之前都不來看一下馬夢詩嗎？”
李信思翻了個白眼，把視頻調了出來。所有人聚集會神看過去：
這個視頻是一個監控器的拍攝畫面。從外面無邊無際的黑暗來看，是一艘處于宇宙航行的飛船。畫面集中在駕駛位置的顯示屏上——目的地：T-203；預計時間：5天。
整個視頻的時長不超過三十秒，沒幾眼就看完了。
杜倪看完后，吐出一句：“就這？”
大家也跟著道：“就這？”
“所以我說你們沒看懂吧？”李信思甩著手指頭，把視頻畫面放大，道，“在這個時候突然來這個星球的，肯定有蹊蹺了好嗎？”
杜倪表示：“你是從哪里捎來的這視頻？”
“嗯……你知道這種軍事養老基地嘛，總會有那么幾個達官新貴弟子什么的，他們的信息渠道不用白不用唄。”李信思攤開手，“陪他們嘮嗑兩句就能做到的事，何樂而不為啊。”
方宏天走近看了眼，道：“那你有問出其他信息嗎？”
“沒有。”
“真沒用。”
“嘿！”李信思鼓起腮幫，抱怨道，“又不是我的問題，他們也不知道，那我還能怎么問嘛，就只能這樣唄。”
杜倪摩挲著下巴，道：“但是，這座基地最近確實反常啊。不斷加大這個巡邏力度，還有防御工程和斷電，以及這個禁止出入星球的規定。”
方宏天分析道：“可能是進入戰爭時期，要進行封鎖吧。但為什么自我切斷補給，就值得商討了。”
一時間大家也得不出個有意義的結論，只得各自先回去休息了。不過，等大家都陸續回去后，杜倪才想起來一件事：
當時在演練的時候，他一瞬間和圣跡接通了聯系，有個人對他說了話。這事情算什么？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杜倪回到自己房間里，躺床上細想著：而且就那激勵的話語來看，對方是知道自己一舉一動的，不然不可能說那番話。但是，究竟是誰呢？
“壓根沒頭緒啊！”
杜倪拍了拍隱隱作痛的后腦，索性打開書桌的屏幕，掃了眼郵件界面。本來他還不報指望，可是郵件標識旁的紅色“1”實屬吸引了注意力。
難道是——
他打開界面：沒錯，又是那個神秘人，對方怎么又發了郵件？
“打開看看。”
拇指和食指一劃，郵件打開——熟悉的亂碼。那么，就用熟悉的操作解開。
杜倪把分析出來的句子放到備忘錄里，然后一字一字念出來：
“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