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刺者的眼睛不再眨動,胸口不再起伏,呼吸也徹底停了下來,甚至七竅處也不再流動著鯨落。
也許換做一個普通人,過于“富余”的能量可以做到近乎吊著一口氣甚至起死回生的地步。但對于一個漸凍癥晚期,早就為殘疾人的詭刺者來說,能讓他現在才死已經是最好的效果了。
“呼——”
杜倪跌坐在走廊冷冰冰的地磚上,一時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哪怕身體一點疲倦的感覺都沒有,他只是想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干。
他看著詭刺者一點點被浸染的黑袍,一時陷入了沉思:
這個世界真的能實現愿望嗎?真的比現實美好嗎?如果連航行者都做不到的話,他又……
突然間,周圍的景象一陣扭曲。旁邊的窗戶一道寒風吹來,他發現自己和詭刺者都回到了現實中,隨之在舞蹈教室門前的是魏逸馳他們。
“杜倪!”
魏逸馳氣喘吁吁而飛速地跑過來,眼神在他和詭刺者之間來回切換著,道:“這、這是怎么……”
“我、我……”
杜倪感覺喉嚨發干,沙啞道:“他死了,我殺了他。”
說完,他又別過頭去,不愿也不敢對上視線。魏逸馳頓了兩秒,伸出一只手:
“受傷沒?能起來嗎?”
“皮外傷,可以起來。”杜倪機械地回答他的問題,借著手臂站起身,也觀察到魏逸馳的狀況:
魏逸馳身上那件得體的襯衫現在已經破爛不堪,發達的肱二頭肌都露出來了。雪白的外下沾染著絲絲鮮血,甚至腹部還有一道發黑的痕跡。顯然受傷不輕。
杜倪這才反應過來:“你的傷——”
“區區小傷,不算事。”魏逸馳比了個大拇指,根本沒在意。但他不經意間捂著腹部的模樣已經暴露無遺了。
后面的人也一一過來了。包括寧炎彬在內,所有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的傷勢,后面幾個似乎還背著昏迷過去的教師。
寧炎彬看向杜倪,語氣里透出一絲虛弱,道:“這詭刺者,是你弄的嗎?”
“昂。”杜倪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么事。
“也行吧。雖然最佳結局是活捉,但死了也好,也好。”寧炎彬捂著額頭的一道口子,“這家伙殺了他的父母,又殺了他的同班同學,現在還想對老師動手,這個畜生就這么死了實在是……”
杜倪道:“他不是畜生。”
“嗯?什么意思?”
這話不僅讓寧炎彬皺眉,魏逸馳和其他人也轉過頭來。
“我不是同情他,他的確不值得原諒。只是你不了解這個人的全部,就不要妄自評價比較好。”
杜倪說完這話,臉色有點發燙。他只是由詭刺者的悲劇身世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實在難過,仿佛罵的人就是自己。
至少,他看到了江樹青身上的抗爭,雖然十分惡劣,是建立在別人性命上的活著,但僅僅從那份抗爭命運的角度來說,杜倪甚至覺得自己比不上他。
不過,這種人確實要受到懲罰。
寧炎彬緩緩道:“所以,你是維護他、替他辯解嗎?”
眼看還沒消停的火藥味又有了點苗頭,魏逸馳站到杜倪面前,道:“你給我到此為止了。我的學生親手殺了詭刺者,現在心情肯定不好,你這么說話是個人都聽不下去,趕緊把這收拾一下。”
寧炎彬瞪了他一眼,對著后面幾個人道:“把尸體放進收納空間里,回去做記憶提取。這案子還沒有結束,我們必須要把鯨落和枯萎菊的來源弄清楚。”
說完,詭刺者被當做沒有生氣的物品收進了一個儲物空間里,走廊上的血漬也被一個人大手一揮給消去了。這么一看,他們仿佛只是在這站了十分多鐘而已。
在下樓的過程,杜倪見魏逸馳一直捂著腹部,上前想幫忙搭把手。但大叔立馬推開他:“別別別,我傷還沒重到這個地步。”
“真的嗎……”
杜倪看他面具的表情——痛得都快冒出黑線了,而且身子還是勾著的。
不過,魏逸馳堅持要自己一人扶著護欄下樓,杜倪也只好和他一起回顧當時發生的事:
詭刺者相當于制作了兩個第三空間,第一個是以舞蹈教室為主,第二個是走廊。舞蹈教室里的空間種滿了枯萎菊,被綁架的教師已經有一兩個被當做肥料埋在下面喂了,最后能救出來真的是慶幸,至于有沒有什么永久性的損傷或殘疾就得看醫療水平了。
而走廊里一開始并沒有啟動,因為詭刺者就是明目張膽地站在走廊上,等著只有杜倪一個人留下的時候才開啟空間,目的就是要把他抓走。
說到這,魏逸馳說:“那個詭刺者想抓走你然后交給一個組織?”
“對。他提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組織,貌似那個組織給了他枯萎菊的種子和鯨落。”
杜倪看著走廊的窗戶,道:“當然,我不是很確定。但他的確提到了所謂的組織。”
“組織……”
魏逸馳摩挲著下巴,把上面凝固的血給摳掉,道:“圣跡里有頭有臉的組織也就那么幾個,而且為什么叫組織,而不是派系呢……最關鍵的是,他們干嘛要你?”
“我不知道。”
杜倪聳了聳肩:事實上,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被所有人注意的感覺。但一想到只是因為一個評級,他的心里還是不自覺升起了濃厚的荒謬感。
來到樓下,寧炎彬對著樓梯口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人揮手:“結束了,辛苦了。”
“沒事。”
等對方轉過頭來,杜倪才看到相貌——
標準的中分劉海,白嫩的臉頰上是陽光四溢的微笑,那雙溫和的眼睛仿佛有著無數的親切感,就像是一塊白色奶油蛋糕。
感覺,是個好好先生?
杜倪原本想著等和魏逸馳一起走就行了,但對方直接沖自己走了過來。更扯的是,走到自己面前他才發現:
你居然比我高!
頓時,杜倪的好感完全清零。不過,對方倒是笑呵呵打招呼道:
“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司星現,是寧炎彬的學生,現為二級朝圣者。”
“你好,我叫杜倪,是魏逸馳的學生,等級和你一樣。”
“嗯嗯。我已經聽說過你了,好厲害啊,不愧是SS級的評定者。”
那不好意思,你的恭維是踢到馬背上了。杜倪琢磨著,突然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當時看評分表的時候,好像有兩個S,一個是方宏天,還有一個是:
司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