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學校外面的商業街從下午放學后就開始紅火起來。不少商鋪門口擺著大小不一的圣誕樹，再少也會在櫥窗里掛上一兩只小樹模型，一串串的彩燈更是五光十色。
無論是學校還是外面的水果店都特地把早已準備了很久的富士紅庫存擺了出來，就放在大門前面，那五彩斑斕的包裝盒深怕路過的每一個行人都是度數上千的高度近視。
這一天正好是周五，飯點時間廣播就開始循環播放著一套特定的節日歌單，搭配著大街小巷的橙光，一時間魔都也陷入了洶涌的暖意中。
無數學生趁著一年一度的特別節日給自己放了個假，能出去的都會拉上自己的朋友閨蜜或者另一半出去玩，即使不能也會在寢室里打打游戲聊聊天，算作放松。
杜倪雙手扶著欄桿，俯瞰著路燈下結伴成群的行人們，他們臉上的笑容對他而言是如此陌生而奢侈。盡管他已經把自己從幾乎空無一人的自習教室搬到了圖書館，可是最愛看書的人好像在今天也繳械投降。
甚至連圖書館的關閉時間都提前了一個小時，仿佛是對他孤身一人的嘲諷。
他嘆了口氣，這是他半個小時內第三次出來透風了，那股仿佛被世界排斥在外的感覺總是讓指尖發冷。
慶祝節日的意義在于能有人和你一起，也就是陪伴。而他自己有人陪伴嗎？
杜倪打開手機，隨手翻看了下空間：寢室三個人，一個習慣在寢室和（極小概率存在的）女朋友開黑，一個出校和（石錘的）女朋友逛街吃飯，一個繼續在球場和其他單身男士揮灑汗水。
至于顧若薇，她和室友一起吃飯的合影距離發出來才剛過了五分鐘啊！
“所以，這個世界又只剩下了我一個嗎……”
如果只是這樣，他的承受能力還可以。但是后面一個星期就到跨大了，那才是真的噩夢。
杜倪看了眼屏幕的時間，把書合上放回了書架上，刷卡離開了圖書館。
遠眺著坐在運動場草坪上的一對對情侶們，他心想：以往還可以陪著小自己三四歲的表弟看看電視，哪怕是陪著看完全不感興趣的東西也好。但現在嘛，還不如回到過去呢。
不過，慶幸的是，星期五他可以見到另一個人。
杜倪老樣子乘著校車到了門口：果不其然，魏逸馳總會提前幾分鐘等他過來。
“圣誕節快樂啊，小子。”魏逸馳揮了揮手，眼睛依然是那副親切的月牙狀。
“快樂快樂。”杜倪生硬嗯了兩聲，跟著坐到后座上。
魏逸馳看向他：“今天有和朋友們一起玩嗎？”
“有吧。”說完，杜倪頓時內心暗罵自己：這不就承認沒有嗎！
“哼——看來你結交的朋友還是很少。”
魏逸馳的調侃間總是會帶有幾分關切，杜倪也只得應答道：“其實還好，朋友在精不在多。”
“那你也得先交到夠多的朋友，體驗過了才能說吧。”
冬天一到，黑夜也跟著勤勉起來，總是來得很早。明明他才剛吃完飯看了會兒書，天色也黯淡下來。
杜倪的學校雖然是在大學城里，但卻是所有學校里離市中心最遠的一個。相應地，每次車輛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時，他總能清楚看到河對岸的城市夜景。
今晚魔都的每一根高樓大廈都如同LED燈管，從遠處看來像一個KTV旋轉彩燈，無時無刻射出無限的光彩。從外面就可以看得出里面的熱鬧和繁華，這一夜應該會有無數筆交易成交，也會有無數人在狂歡中度過吧。
魏逸馳回頭看了眼他望出神的樣子，笑道：“一線城市還是很不一樣吧？”
“嗯——好繁華，好亮麗。”
但也好喧鬧，而且自己還不是喧鬧里的那一個。
“嗯哼，到跨大那天更不得了，我記得有一塊地方的大廈還會有各種大型的屏幕，然后一大堆人等著倒計時，迎來新的一年。”
魏逸馳搖了搖頭：“我年紀大了，已經玩不動這些東西了。”
“也是。”
沉默了一會兒，魏逸馳問：“我給你的圍巾怎么樣？”
“挺好的，風大穿著很暖和，另外一條我也給顧若薇了。”
“她選的什么顏色？”
“黑色。”
“這樣啊……”
魏逸馳右拐了個彎，道：“若薇今天去和她室友聚餐了，你們寢室沒有嗎？”
“我們說跨年那天再去。”
“那真是，有點難受……”
其實杜倪知道他的意思：之前魏逸馳提前打了個通訊過來，說他們可以圣誕節和跨大一起連放兩個星期的假，算是一點小小的體諒——用對方的話來說：“我知道你們愛玩，這兩個星期休息一下挺好。”
不過，顧若薇爽快答應了，他卻選擇了繼續來上課。對，因為如果真的放假了，他是找不到什么事情干的，期末復習總會有疲倦的一天，而以往習慣睡覺的日子也找不回來了。
雖然魏逸馳嘴上沒說什么，但其實他心里是有點疙瘩的：也許，大叔也想休息一下，自己卻打攪了對方，真差勁呢。
來到以往的訓練場后，杜倪又跟著魏逸馳練習基本功，和一些最基礎的招式。
自打他能在夢里訓練后，進步速度一直是突飛猛進，讓魏逸馳也是不得不連連點頭。本來滿打滿算上兩個小時的計劃也被迫縮減到了一半，因為上節課的檢驗復習都被削掉了。
最后，魏逸馳索性大手一揮：“最后半個小時就直接放了吧，今天不圣誕節嗎，好好休息一下。”
“嗯……”杜倪撈著胸口的領子：后背都濕透了，地上甚至滴落了好幾滴汗水。
而魏逸馳依然是沒什么變化，仿佛這都不過是熱身活動。
大叔隔空丟給他一瓶礦泉水，跟著盤腿坐到他旁邊，道：
“你這小子吃了什么，這幾天練得這么快。”
“我……”杜倪一愣，把實話說了出來，包括夢境訓練那套都說了。魏逸馳聽了后，也只是皺了皺眉：“我沒遇過你的情況，沒事就好。這只能說明你能力太特殊了，不過圣跡不缺特殊的能力。”
對著和現實同步的夜景，魏逸馳看著海平面倒映的月光，道：
“新的一年快來了，有沒有什么目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