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六號。前一晚如此燈火通明，可現街上的店鋪全都變回了原樣，速度之快讓杜倪不禁咂舌。
他看了眼前一夜擺在店門口的平安果——絢爛的彩紙已經過了時效性，就像是成熟過快的香蕉焉了過去。現在這些“舊日黃花”都開始打折甩賣了，這就是所謂的“蘋果滯銷”嗎？
所謂的傳統節日已經逐步淪為了現代消費主義的一場又一場狂歡，每個節日都被冠上了各種美好的意義，然后把這個意義賦予給了商品。你買了商品，就等于買到了這份虛幻的美好。
而且，杜倪已經觀察到有些店家開始把圣誕節的小鈴鐺換成紅色的窗紙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的是不打無準備的仗啊。
雖然節日過去了，但這些節日留下的痕跡還是在的，至少垃圾桶里溢出來的彩紙垃圾證明了這點。
現在是周六，他還要再去魏逸馳家一趟，更準確點說是小區匯合——他也要去把留下的痕跡解決掉。
昨晚那位可憐蛋離開后，杜倪以為這就結束了。但今天中午的時候對方發了句消息：
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來拜謝一下，大概七點半吧。
很有禮貌，但是杜倪的懶惰不允許專門跑一趟，直到魏逸馳也叫了他。那就算有了個正當的理由吧。
他自己坐公交到了小區門口，而魏逸馳也在門口等候著，應該是昨晚提了一嘴小區門衛的關門政策吧。
“晚上好，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
魏逸馳拍了拍他肩膀，帶著他到旁邊一家奶茶店坐了下來：“先坐會兒吧，他說多久過來。”
杜倪搖了搖頭：“七點半，還有十幾分鐘吧。”
“行，他走后我把具體情況跟你說一下，算是科普吧，以后要留個心眼。”
“好的。”
陸諾很守時，七點半提前五分鐘就到了，這不得不讓杜倪又多看了他一眼。
對方手提著袋子，走過來道：“昨晚謝謝你們的幫忙，我想著不來道謝不太好，就圣誕節買了點小禮品，還希望你們喜歡。”
“傷口還好嗎？”杜倪接過他遞過來的袋子，問候道。
“沒事，不是什么重傷，習慣了。”
陸諾雖然是說著道謝的話，但語氣卻是冷冰冰的。他道：“話說，我再問一下，你知道救下我的人是誰嗎？”
杜倪和魏逸馳互看了對方一眼，道：“不認識。”
“噢，那算了。你也確實不像能救我的人。”
這話就有點尖銳了好嗎……
陸諾輕嘆了口氣，但眉頭卻沒有皺下來，冰冷道：“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謝謝你們的幫忙。”
杜倪看著他轉身準備離去，一時不太好意思收下禮物，道：“要不一起喝杯奶茶？”
對方背過頭來。
“呃，我是指，天氣這么冷，正好奶茶店搞冬季促銷，嘗嘗唄。”
“也好。”
于是，陸諾坐下來，陪杜倪和魏逸馳一起點了杯熱飲。在付錢的時候，杜倪先一步用手機付了他的錢。
陸諾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一起付了嗎？那我把錢轉給你吧。”
杜倪支吾道：“不、不用，這杯我請你了，希望你今天心情好點。”
旁邊站著的魏逸馳挑了挑眼。
“為什么？我們之間不熟吧？”陸諾看著杜倪頭上冒汗的模樣，眼皮慢慢低了一截。他甩了甩手，輕浮道：“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你的好意。”
“沒事……”
陸諾拿著自己的熱飲，看了魏逸馳一眼，道：“你就不用給我申請什么懲罰了，我覺得待在導師下也挺好的。”
“你認真的嗎？”魏逸馳接過自己的飲料，確認道。
“當然。”
說完，陸諾提著自己的飲料走開了。走之前，他特地轉頭打量了杜倪一眼。
既然對方執意要走，那杜倪也沒有挽留的理由。他跟著魏逸馳到辦公室坐了會兒，聽大叔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明了下：
“那個叫陸諾的。他的那個導師，出于禮貌我就不透露了，我不會讓你和那種人碰面的。這人惡名在外啊，收了至少四五位學生，但真正培養的估計就一個，另外幾個就是拿來端茶倒水的，陸諾就是一個。”
魏逸馳把記錄的筆記本掏出來，一頁一頁翻給他講：“這件事昨晚異際派算是罰酒三杯吧，陸諾也得到了補償。不過他不愿意退出，那我也沒什么意見，尊重個人吧。”
杜倪提了嘴：“那打他的人是——”
“估計是其他學生吧，畢竟朝圣者又不是圣人，在這種殘酷的剝削下也會分出個三六九等。”魏逸馳嘆了口氣，“估計，那家伙也是習慣了吧，都沒有什么反抗的想法。導師就更不可能管了，所以我才會不理解那家伙怎么還呆在那里。”
“噢。”
杜倪瞥了眼窗外：也許那家伙之前都不反抗下，估計能力也不是戰斗型的，挺吃虧的。
魏逸馳收了收文件，道：“早點回去吧。雖然是周末，也不要熬夜，好嗎？另外把我教你的一些基本功練一下，練扎實點。”
“知道啦。”
他招了招手，坐電梯下樓去了。
話說回來，那陸諾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杜倪走出小區門口，突然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陸諾靠在墻邊，似乎是在——等他？
“你怎么——”
陸諾側頭看向他，嘴角微微一笑：“看來你和你的導師聊得很快啊。”
“只是點小事，沒說太久。”杜倪有點緊張，道，“陸諾你是找我有事嗎？”
“叫我小諾吧。”
“誒？”
“我朋友一般都這么叫我，我也聽習慣了。”
“哦……那你是要回去嗎？”
“對，一起吧。”
于是，杜倪跟著陸諾一起往地鐵站的方向過去。但他瞥了眼公園的后門，心里忐忑了下，道：“我們繞路走吧。”
“為什么？走公園不是更近嗎？”
陸諾看著他，清爽的臉龐上撲哧一笑，道：“我不在意的噢，走這不好嗎？可以省下五六分鐘呢。”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