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杜倪低頭看著這個怯生生的公主，一時不知說啥。
這位公主來到這待了快三天了，如果讓他來評價的話就是：典型的乖孩子，不惹事，很聽話。
但回頭想想，如果站在公主的立場上來看，其實這地方真的蠻恐怖的：
一人獨自生活在完全陌生、沒有同類的封閉城堡里，每天和自己打交道的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
而她甚至沒有個女仆什么的關照下自己，照料她的狐賢真的只是提供物理生存環境，連聊天都沒有。現在想想，這公主甚至過得還不如一般人好。
他嚴重懷疑，要是凱瑟琳這種一人封閉的情況持續下去，她很可能要自閉的，抑郁癥都不是沒可能。
杜倪松口氣，低頭道：“你有什么需要嗎？”
凱瑟琳抿了抿發干的嘴唇，道：“請求魔王大人，我想喝水。但是我忘記怎么去廚房了……”
真是寄人籬下的標準反應，只有等到自己實在忍不住了才會開口。
杜倪點了點頭：“我帶你過去。”
“感謝魔王大人。”
一路上，他隨口問了兩句，頗有股“皇帝親駕巡訪”的意思：
“為什么不找狐賢呢？我不是安排她照料你了嗎？”
“回魔王大人，狐賢說沒有特別的事不要叫她。上次請她帶我過去的時候，就有點妨礙到她做事了，犯下了過錯，惹她不是很高興。”
杜倪暗地瞥了她兩眼：表面上是個幼小公主，但在說話上還真是能做到圓滑不冒犯呢，真不愧是皇室教育。
這情況他肯定不會直接去過問狐賢，那不就顯得他屁股歪了嗎？不過，凱瑟琳住在這肯定不是只給她吃喝就完事了，搞得這真的和監獄一樣。必須要調整一下。
他沒多說什么，帶她到了廚房。一進廚房，凱瑟琳立馬接了杯水，咕嚕嚕喝了下去。
看著凱瑟琳連續喝了兩大杯下肚，杜倪心里對這公主的忍耐力也是有了全新的認識。
還好的是，剛用完早餐，這廚房也算是空著沒人了。就他來看，自己居住的這片區域是只給自己用的，其他干事居住在另一邊，二者的生活是不相交的。
等她緩了口氣，杜倪給她拉出椅子：“坐吧，休息會兒。”
凱瑟琳看這拉開的椅子，遲遲不敢動彈。
過了幾秒，杜倪反應過來，立馬換回那副強勢的模樣：“大可不必覺得失禮和害怕，我對你的禮行不過是出自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懷，而非是魔王的居高臨下。”
“那、謝謝魔王大人。”
于是，凱瑟琳抱著玩偶坐了下去，甚至還有時不時站起來的沖動，仿佛座位上安了圖釘。
杜倪也坐下來，給自己接杯水：“正好，公主你在這住得也有些時日了，我想聽一下你對這里生活的評價和建議。”
“回、回魔王大人，我在這里生活整體很好，食物上很合胃口，住宿上也和家里差別不大。至于建議上，沒有什么建議。”
杜倪鼻子噴出兩口氣，搖著杯子道：“不用刻意隱瞞什么，你在這過不過得好我都很清楚。我不需要你的阿諛奉承，而是實話。做事上，我一直要求坦蕩二字。想必，你也看到我當時接見那位人類女子了吧？”
凱瑟琳抱著玩偶的手一緊：“回大人，我只是瞥到一眼，沒有看到什么多余的畫面。”
“那你為什么站了接近五分鐘呢？”
此話一出，室內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當然，只是對凱瑟琳來說是這樣，但這也是杜倪想要的效果。
這位公主是明顯地會觀察眼色的，也懂得看人說話。不過，這也意味著大部分說的都是違心話，包括之前的問候和現在的提問，都是建立在“不得罪魔王”的前提上。
但是，杜倪對她的期望價值可不只是僅僅局限在“魔王手里的可憐公主”這個身份。
她也是探查人類，尤其是幻峰皇室內幕的最好信息渠道。作為公主，哪怕年齡小了點，知道的東西也絕對比他這情報部門的多。
所以，他要取得這公主的信任。為了拿到更多的信息和情報，也算是稍稍“卑鄙”點了。
杜倪盯著凱瑟琳的眼睛，微微露出玩味的神情，道：
“其實，你不用特別害怕我。雖然我的確是你眼中的魔王，但我不是一個暴君。對你的提問也是希望你能說真話，而不是用一些不愿得罪的客套話搪塞過去。所以，能告訴我嗎？”
把自己和對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是交流的第一步。
過了許久，凱瑟琳抬起頭，但仍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回答道：“回大人，我的確看到了你接待那位人類女子的畫面。”
“看到了哪些？”
“雖然我站了幾分鐘，但實際看到的只有你抱住那位人類女子的畫面。”
啊，果然是這樣。
杜倪沒有反應地喝了口水，道：“看到后，你有什么想法嗎？”
凱瑟琳頓時有點支吾，不知如何表達。過了幾秒后，她組織好語言，道：
“回魔王大人，我當時有些吃驚，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番話倒是讓他來了興趣：“哦？那我不妨問一下——在你心里，我作為魔王來說，應該是什么樣的形象呢？”
在杜倪不經意的追問下，凱瑟琳聲音小了下去：
“之前見到你時，覺得您很威武，比國王還要嚴厲，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尤其是看見您一聲令下，擊退外敵的時候，那種天下無敵的感覺很是震撼。”
很孩子氣的形容，但這種形容也是最直觀而貼切的。
“但、但是，這和我在皇宮里聽到的傳聞并不完全相同。無論是魔王大人，還是日蝕派里相處過的其他種族，雖然對我態度不一，卻都是平等對待。”
“尤其是魔王大人，您對我很好，威嚴間不失禮節，嚴厲中不失關心。做事上光明磊落，坦坦蕩蕩，頗有英雄大氣之風度。讓我想起了我的父皇，他也是這樣。”
你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你知道嗎……
杜倪咳嗽兩聲：“這么看來，你之前對我是處于一個不好的印象咯？”
“也不算是，但礙于皇宮里他人的言語，我對您的聲望更多是恐懼，可現在我……我不確定，我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魔王。”
看來，自己在人類那邊的名聲還挺奇怪的啊，似乎是處于一個黑暗邪惡魔頭的定位。
有意思。